第23章 鎮墟殘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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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梓宸穿好外袍,整理了一下衣領,這才回過頭,眼中是化不開的冰冷:“記住,你能活到現在,不過是因為你這具身體裏,流著一半天狐的血。”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但若是再敢打師父的主意……”
    他沒有說完,但那眼神中的殺意,已經讓楚昭昭遍體生寒。
    下一刻,他不再看她,轉身便走,靴底踩在地板上,發出“篤篤”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敲在楚昭昭的心上。
    寢宮門被“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的風雪,也隔絕了最後一絲光。
    暖閣內隻剩下楚昭昭一人,癱在冰冷的榻上,渾身赤裸,像一件被丟棄的破布娃娃。
    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燃盡,隻剩下幾點微弱的火星,映著她空洞的眼瞳。
    原來,他不是願意碰她。
    他隻是在榨幹她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她這個所謂的門主母,連做他遮羞布的資格,都快要失去了。
    窗外的風雪還在呼嘯,而暖閣內,比冰天雪地還要寒冷。
    楚昭昭緩緩閉上眼,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滴在冰冷的狐裘上,凝結成霜。
    這一夜,不是恩寵,是徹頭徹尾的噩夢。
    昆侖之巔,玉虛宮前的廣場上,積雪被千百道靈術炙烤得滋滋作響,又迅速被新的風雪覆蓋。
    殘劍斷刃插滿冰原,染血的道袍與佛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匯成一片絕望的旗幡。
    霍念緊握龍城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劍鋒上倒映著天音閣老僧普玄手中搖曳的青銅燈——
    燈芯如豆,卻照得滿堂修士眼中的決絕愈發清晰。
    “滅道仙君已破天樞三十二城,廣陵化為焦土。”
    普玄的聲音蒼老而沉肅,每一個字都像敲在凍裂的冰麵上,“他以萬妖窟妖氣為食,修為日進千裏,尋常術法已難傷其分毫。”
    “難傷?”霍念猛地抬頭,額角青筋暴起,“我師父被他困在聽雪崖五年!
    五年前他廢去師父修為,以‘鎖靈蠱’封了周身大穴,讓師父連自戕的力氣都沒有!
    如今他屠戮仙門,無非是想逼師父……”
    他喉間一哽,想起五年前聽雪崖上那襲被風雪凍住的白衣,“他想逼師父看著他毀了這世道!”
    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騷動。
    雲風禾站在霍念身側,玄色道袍上繡著昆侖特有的雲紋,此刻卻被他攥得發皺:“霍念兄,普玄大師已算出鎮墟門的‘鎖妖陣’核心仍在運轉——
    蘇梓宸雖打開萬妖窟,卻未徹底毀掉陣基。若能裏應外合,破了那陣,或許能斷他妖氣來源。”
    “裏應外合?”一個灰袍散修慘笑出聲,“鎮墟門如今是龍潭虎穴,誰能進去?何況淩宗師……”
    “我能。”霍念斬釘截鐵,龍城劍在掌心轉出冷光,“蘇梓宸廢我師父修為,卻獨獨留著他一口氣。他對我師父……”
    他咬牙,將“有情”二字咽回腹中,化作更冷的殺意,“他不會讓我師父輕易死在鎮墟門。隻要我能潛入聽雪崖,師父定會……”
    他話音未落,昆侖墟淵方向突然騰起一股漆黑妖霧,如墨染蒼穹,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妖氣咆哮。
    普玄臉色驟變,青銅燈劇烈搖曳:“他來了!滅道仙君攻上昆侖了!”
    與此同時,鎮墟門主峰大殿內,鎏金銅爐裏焚著百年靈檀,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妖氣。
    蘇梓宸斜倚在玉座上,黑袍下擺拖在地上,沾滿暗紅血漬。
    他指尖夾著一枚瑩白靈玉,正漫不經心地拋接,玉光映著他眼底的猩紅——那是吸收過多妖氣後留下的魔障。
    殿外石階上,淩言一襲素白衣衫,靜跪如雕塑。
    五年時光未在他臉上刻下痕跡,唯有膚色比雪更白,唇色近乎透明。
    他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陰影,仿佛未聞殿內的妖氣翻湧,亦未覺膝下石階的刺骨冰寒。
    “昆侖那群老東西,倒是比天樞城的廢物多撐了三日。”
    蘇梓宸忽然開口,靈玉在指尖碎裂成齏粉,“霍念那小崽子,居然敢拿龍城劍指著本座,倒是和他那死鬼爹娘一個模樣。”
    淩言沒有抬頭,聲音輕得像風雪中的歎息:“放了霍念,停手吧。”
    “停手?”蘇梓宸低笑出聲,笑聲裏帶著癲狂的暖意,“師父,你看這鎮墟門的雪,可還記得當年你我掃雪的日子?那時你說,雪能洗盡鉛華,可如今……”
    他抬手,一縷黑氣自掌心溢出,凝成雪片形狀,“這雪染上妖氣,隻會凍死人。”
    淩言終於抬眼,鳳眸中無波無瀾,卻似有冰棱碎裂:“你若破了昆侖,殺了霍念,我便一頭撞死在這石階上。”
    蘇梓宸動作一頓,指尖的黑氣驟然消散。
    他盯著淩言蒼白的臉,那雙眼曾映過昆侖的雪、鎮墟的月,如今卻隻剩一片死寂。
    他忽然起身,幾步走到淩言麵前,蹲下身,伸手想去碰他的臉頰,卻在觸到那冰涼肌膚時猛地頓住,指尖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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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總是這樣……”他喃喃道,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當年在山腳下把我撿回來,是這樣;後來逼我修煉,是這樣;現在用死來威脅我,還是這樣……”
    他忽然抓住淩言的手腕,那手腕細得仿佛一折就斷。“你以為本座不敢讓你死?”
    他眼中紅光一閃,卻又迅速褪去,化為更深的陰鷙。
    “五年前你血盡聽雪崖,是誰用心頭血喂你三日,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你想尋死?也得問過本座會不會允許!”
    淩言被他攥得生疼,卻隻是冷冷看著他:“你如今做的事,早已在深淵裏生根發芽,無人能救。”
    “無人能救?”蘇梓宸猛地鬆開手,站起身,仰天大笑,笑聲震得殿梁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是啊!無人能救!所以師父就好好看著——看著本座把這肮髒的仙門踩在腳下,看著本座用妖氣重塑這天地!”
    等一切塵埃落定,”他低下頭,看向階下的白衣人,眼中紅光與柔光交織,“本座會帶師父去一個沒有風雪的地方,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淩言閉上眼,不再說話。風吹過他的發梢,掀起幾縷發絲——被蘇梓宸用妖力強行維係生命,卻掩不住的生機流逝。
    殿外,昆侖方向的妖霧愈發濃烈,隱約傳來靈術碰撞的轟鳴。
    蘇梓宸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抬手一揮,一道黑氣射向淩言眉心。
    淩言渾身一震,讓他連抬頭的力氣都失去,軟軟倒在石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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