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又見血祭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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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術?!”此言一出,周遭修士嘩然。
    那禁術曾在三百年前掀起腥風血雨,修煉者需以活人生祭,取其精元強續己命,乃玄門第一大忌。
    宇文翎風臉色煞白,卻仍梗著脖子反駁:“一派胡言!我爹修為早已臻至化境,何須修煉那種旁門左道!定是你們勾結邪修,故意汙蔑我火鳳台!”
    他身後的火鳳台弟子紛紛按上劍柄,赤紅劍穗在夜風中如同一簇簇燃燒的火焰。
    何渡雪按住身旁欲拔劍的師弟,聲音冷得像冰:“宇文翎風,證據在此,豈容你狡辯?今日若宇文策不親自出來解釋清楚,我劍心宗定要討個公道!”
    “對!討個公道!”
    “與邪修何異!”
    “廢了他盟主之位!”
    “搜查火鳳台,找出證據!”
    群情激憤間,蘇燼忽然拽了拽離洄的衣袖,目光緊鎖著朝天闕二樓的雕花窗欞——
    那裏方才閃過一絲極淡的血色流光,快得如同錯覺。
    而他腰間的星霜劍,正發出幾不可聞的震顫,劍鞘下的劍身,似乎在感應著某種不祥的存在。
    夜色如墨,潑灑在朝天闕飛簷鬥拱之間。
    當“殺進去”的吼聲撕裂喧囂,恰似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將群情激憤的修士點燃成燎原之火。
    不知是誰率先拔劍出鞘,寒芒劃破夜幕的刹那,百餘名各門派精英已如潮水般湧向火鳳台山門。
    赤紅劍穗與青鋒、玄刀在夜色裏交織成狂暴的星河,火鳳台弟子仗著地勢揮劍格擋,卻在洶湧人潮前顯得獨木難支。
    “反了!都反了!”宇文翎風臉色由煞白轉為鐵青,腰間天罡劍出鞘時帶起三十六道星芒虛影,卻難掩指尖微顫。
    他畢竟隻是金丹中期,麵對數位元嬰修士領頭的圍攻,劍氣甫一交鋒便被震得氣血翻湧。
    眼看一柄環首刀裹挾著淩厲刀風劈向脖頸,他險險側身避開,衣擺已被刀鋒割裂,露出內裏灼燒般的紅痕。
    “火鳳台乃玄門盟主!爾等敢傷我,便是與整個正道為敵——”
    “狗屁盟主!”一名手持狼牙棒的壯漢怒吼著砸斷廊柱,木屑紛飛中震得宇文翎風氣血逆行。
    “你父宇文策以活人祭煉重生術時,可曾想過正道綱紀?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話音未落,三道符籙自不同方向射來,金光灼灼鎖向他周身大穴。
    宇文翎風瞳孔驟縮,再無半分驕矜,連番後躍間撞開兩名弟子,從懷中掏出一枚漆黑哨子狠命吹響。
    尖銳的哨音穿透廝殺聲,刹那間,一道雪白身影自天際線飛掠而來。
    那雪豹足有兩人高,皮毛在夜色中泛著幽冷光澤,金色豎瞳鎖定主人後,猛地加速躍起,前爪帶起凜冽爪風逼退近身修士。
    宇文翎風翻身躍上豹背,天罡劍挽出劍花逼退左側追兵,同時喝道:“暗月!走!”
    雪豹低吟一聲,四肢如踏疾風,竟在人群頭頂飛躍穿梭,長尾掃過處便有修士慘叫倒地。
    “想跑?!”數道遁光追襲而至,卻見暗月猛地轉身,口中噴出一團冰霧,瞬間在前方凝結成冰牆。
    宇文翎風趁機反身一劍刺出,劍罡星圖爆發出刺目金光,硬生生逼退追敵數丈。
    一人一豹配合之默契,竟讓眾人一時難以近前。
    “宇文家馴獸之術果然名不虛傳。”蘇燼望著雪豹矯健的身影隱入後院陰影,眉頭緊鎖。
    一旁的雲風禾粉色桃花眼微眯,眼尾泛起一抹極淡的緋紅:“何止馴獸?方才那冰霧裏摻著‘蝕靈散’,怕是連元嬰修士沾上也要脫層皮。”
    “霍念呢?怎不見他蹤影?”雲風禾忽然側首,目光掃過混亂的人群,“往常這種熱鬧,他早該提著劍衝在最前頭了。”
    “師父讓他去東麓邊界鎮妖了,說他性子太躁,需得在萬妖窟前磨磨劍意。”
    他頓了頓,抬眼望向朝天闕二樓那扇始終緊閉的雕花窗欞,“你也感覺到了吧?方才那血色流光之後,整座山的靈氣都在往地底沉。”
    雲風禾聞言,指尖凝出微光,映得他眼底流光變幻:“何止靈氣?我布在四周的‘測靈紋’方才亮了三次,每次波動都帶著極隱晦的光紋軌跡——像是什麽大型陣法在收尾。”
    他忽然笑了,桃花眼彎成狡黠的月牙,“宇文策那老狐狸怕是算準了今日,故意讓寶貝兒子當靶子拖延時間呢。”
    話音未落,整座朝天闕忽然劇烈震顫起來。
    後院方向傳來轟然巨響,方才宇文翎風遁走的路徑上,泥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深處透出詭異的血紅色光暈,恰似大地睜開了一隻滴血的眼。
    地麵龜裂的聲響尚未停歇,那些從裂縫中滲出的血色光暈已順著青石板的紋路蔓延開來,宛如蛛網般纏向每一個驚慌失措的修士。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麵八方的陰影裏突然鑽出無數黑線,細如發絲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像毒蛇吐信般朝人群卷來。
    “這是什麽鬼東西!”一名修士揮劍斬斷纏向腳踝的黑線,剛想鬆口氣,卻見那斷開的線頭竟“嗤”地分裂成兩股,更快地纏上他的手腕。
    他驚怒交加,靈力灌注劍身再斬,這次黑線竟分裂成四股,如同活物般順著他的袖口往裏鑽。
    “啊——”
    慘叫聲陡然響起,那修士的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空洞,原本緊握劍柄的手無力垂下,周身靈力如退潮般消散。
    他脖頸上浮現出淡淡的黑色紋路,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整個人僵在原地,成了一尊任人擺布的木偶。
    “不好!這線能吸噬靈力!”何渡雪劍光如練,將數道黑線絞成碎末,卻見更多黑線從夜空中湧來,碎末落地的瞬間又化作新的觸須。
    他眉頭緊蹙,月白長衫已被冷汗浸濕,“大家結陣!不要單獨應對!”
    修士們慌忙聚攏,各色法器靈光衝天而起,卻在接觸到黑線的刹那紛紛黯淡。
    那些看似脆弱的絲線竟能吞噬靈力,越是強力攻擊,分裂得越快,轉眼間已在人群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黑網。
    蘇燼站在亂軍之中,星霜劍尚未出鞘,指尖卻在微微顫抖。
    看著那些熟悉的分裂軌跡,看著修士們眼中迅速褪去的神采,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那是他刻入骨髓的記憶,是他午夜夢回都甩不掉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