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淩霄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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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華。”男人再次自報姓名,語氣依舊平淡,“淩霄閣執法長老。”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落在遙遠的過去,“算起來,我和他已經七年沒有見過了。”
    “你……”蘇燼喉頭滾動了一下,“你是說,家師他……”
    “嗯,”淩華微微頷首,“他以前,也是淩霄閣的人。而且,”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他以前,也是執法長老。”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般在離洄和雲風禾耳邊炸響。
    蘇燼的師父,那個名動玄界的鎮虛門護陣長老淩言,竟然曾經是淩霄閣的執法長老?
    這太令人震驚了。要知道,淩霄閣向來神秘,極少有人能加入,更別說成為核心的執法長老了。
    “可是,家師……”蘇燼皺眉道,心中充滿了疑問。他知道淩言曾經是淩霄閣的弟子出身,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執法長老,為何會離開,轉而加入鎮虛門?
    淩華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卻沒有過多解釋,隻是繼續說道:“四年前,仙尊親自下山,用歸元術將他的魂魄從地府救了出來。我聽說,”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蘇燼身上,“是他的徒弟,下了幽冥,那個人……是你吧?”
    蘇燼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是。”那段往事,是他心中不願觸及的痛。
    淩華看著他,那雙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你師父他,既然已經與淩霄閣劃清界限,我本不該多問。隻是……”
    他抬起手,似乎想做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我隻是想問問,他過得可還好?”
    “師父他……”
    如今在鎮虛門的生活,雖然看似平靜,潛心修行,但淩言的神魂一直很不穩定。
    “他在鎮虛門很好,潛心教導弟子,名聲……正如您所說,響動整個玄界。”
    “名聲?”淩華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第一大宗師……聽起來倒是風光。”
    他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可是蘇燼,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會因為一隻小小的噬魂蜂就殞命?”
    蘇燼的心猛地一沉,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噬魂蜂雖然難拔除,但以淩言的修為,絕不應該如此斷了心脈。
    “那是因為,”淩華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傳入蘇燼的耳中,隻有他們兩人能聽清,“他的神魂……很薄弱。”
    “他當年……動了情。”淩華的目光落在蘇燼身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意味。
    “動情,對於修者而言,尤其是對於曾經接觸過‘天命核’的淩霄閣人而言,意味著什麽,你應該清楚。神魂受損,道基動搖。”
    蘇燼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你想說什麽?”
    淩華的目光更加深邃,“你身上有他的氣息,很濃。他的本命雪梅,甚至在你的神識裏生根發芽。你告訴我,”
    他微微傾身,那雙耀黑的眼眸仿佛要看進蘇燼的靈魂深處,“你們……當真要如此嗎?”
    蘇燼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微微顫抖。淩華的話,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剖開了他一直小心翼翼隱藏在心底的秘密。
    “神魂還能修複嗎?”蘇燼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淩華直起身,重新恢複了那副淡漠的神情,仿佛剛才那個揭示秘密的人不是他。
    “若想修複,”他看了一眼蘇燼,又望向虛空的某個方向,“普天之下,或許隻有淩霄閣的‘天命核’,才能做到。”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深深地看了蘇燼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有惋惜,有警示,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期盼。
    “好自為之。”
    說完,淩華不再停留,轉身朝著淩霄閣的眾人走去。他重新係上銀絲縛麵,恢複了那副神秘而冷硬的模樣。
    “收隊,回淩霄閣。”淩華下令,聲音再次變得冰冷而威嚴。
    淩霄閣的修士們迅速集結,押解著被封印靈力的宇文策,準備離開。
    他們如同來時一樣,撕裂空間,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天際,隻留下滿地的狼藉和震驚過後的眾人。
    天空中的血色雷雲漸漸散去,露出了暗沉的夜幕。
    火鳳台的主城在經曆了這場血劫之後,顯得格外蕭索。
    遠處,宇文翎風抱著那具焦黑的屍體,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木偶,緩緩地走向廢墟深處。
    蘇燼站在原地,望著淩霄閣眾人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淩華的話語,如同重錘般敲擊在他的心上。
    師父的神魂薄弱,果然是因為動了情……而修複的唯一希望,竟然在淩霄閣……
    雲風禾的手掌落在蘇燼肩頭時,少年周身的僵硬才似被這一拍震散了些。
    晨曦初露的光線下,雲風禾挑眉望著他,指尖還沾著昨夜未擦淨的血漬:“我說蘇兄,方才那淩華長老論起輩分,你師父既是前執法長老,你豈不是該叫他一聲師叔?”
    他語帶調侃,目光卻落在蘇燼泛白的指節上,“怎麽,被淩霄閣的陣仗嚇住了?”
    蘇燼苦笑一聲,抬袖拂開肩頭的手:“師叔?”他低聲重複,腦海中閃過淩華那雙洞穿一切的眼眸,“隻當沒聽見吧。”
    淩華揭示的秘密如同一團亂麻,纏繞著他每一寸神識。
    “公審之事,你們去不去?”離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剛為離昊包紮完臂上的深可見骨的傷口,素白的繃帶已被靈力浸透,泛著淡淡的藍光,“淩霄閣的規矩向來霸道,入了審問台的人……”
    “宇文策必須開口。”蘇燼目光投向火鳳台主城方向——
    那裏殘垣斷壁間,幸存的火鳳台弟子正茫然地收拾著碎片,幾張年輕的麵孔望著倒塌的山門,眼中是劫後餘生的空洞。
    昨夜血陣中那些被獻祭的弟子,他們的魂魄是否還困在血煞陣裏?宇文策以活人祭陣的動機,遠比淩霄閣的秘密更迫在眉睫。
    “先去廣陵城休整。”離昊按住還在滲血的傷口,額角青筋跳動,“火鳳台的傳送陣毀了,徒步至少要半日。”
    他頓了頓,看向遠處抱著焦黑屍體的宇文翎風,“………就讓他留在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