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天罰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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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公審結束,你留下。”
聲音冰冷刺骨,蘇燼微微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卻見高台上的淩華微微頷首,縛麵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隨即便轉開了視線。
雲風禾見狀低笑:“喲,蘇兄,你師叔這是看上你了?”
蘇燼懶得理會,隻將目光投向審訊台邊緣那兩排持劍而立的淩霄閣弟子,他們腰間懸著的刑具上都刻著雷紋。
“咚——”
一聲沉鍾巨響從萬罪門外傳來,震得白玉棧道都微微發顫。
審訊台四周突然亮起八盞青銅火盞,燈芯裏跳動的竟是幽藍色的業火,火光中映出無數扭曲的人臉虛影。
兩列身著鴉青勁裝的弟子踏著整齊的步伐從兩側上台,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條纏繞著符文的黑色鎖鏈——
那是“縛魂鎖”,鎖鏈末端的倒鉤泛著幽暗的綠光,據說能勾住修士的魂魄,使其靈力盡散。
為首的弟子向淩華單膝行禮,聲音嘶啞如磨砂:“長老,罪人宇文策已從‘噬靈淵’提出。”
“噬靈淵”三個字一出,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那是淩霄閣最深處的暗牢,位於天虞山腹心,終年不見天日,牆壁由萬年玄冰與噬靈鐵混合澆築,任何靈力入內都會被瞬間吸食。
牢底豢養著“噬靈蟲”,形如蚊蚋,卻能啃食修士的神魂,被關入其中的罪人,往往還未受審,便已被折磨得形神俱滅。
淩華微微抬手,玄色法衣的廣袖滑落,露出腕間一道猙獰的疤痕,宛如被利爪撕裂的舊傷。
他轉過身,麵向台下,一股無形的威壓驟然釋放——
混雜著雷火與玄冰的靈氣,壓得前排修為稍弱的弟子臉色發白,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方才還竊竊私語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隻聽見火盞中業火燃燒的“劈啪”聲。
“火鳳台宗主,宇文策。”淩華的聲音清冷如冰,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玄界五年前推選的盟主,本應身為正道表率,卻私修‘輪回轉生’與‘血祭煉魂’兩大禁術,殘害黎安百姓,構陷水雲劍宗宗主楚錦月,屠戮火鳳台千餘弟子。十惡不赦,罄竹難書。”
他每說一句,審訊台中央的問心石便亮起一道血光,石麵上漸漸浮現出模糊的殘魂虛影,發出無聲的哀嚎。
“今日,淩霄閣開公審大會,”淩華頓了頓,冰藍色的眼眸掃過台下驚恐的宇文策,“昭告其全部罪行!帶罪人——”
話音未落,兩名持縛魂鎖的弟子如鬼魅般閃入台側陰影,片刻後便拖著一個踉蹌的身影走上審訊台。
正是宇文策,昔日意氣風發的火鳳台宗主,此刻卻披頭散發,玄色道袍沾滿暗褐色汙漬,唯有一雙眼睛裏還殘存著不甘的血絲。
他的雙手被縛魂鎖緊緊捆住,鎖鏈上的符文正源源不斷地吸食著他的靈力,讓他連站立都顯得艱難。
弟子猛地將宇文策推倒在問心石前,縛魂鎖的末端狠狠砸入石麵兩側的凹槽中,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鎖鏈竟與問心石融為一體,將宇文策牢牢釘在原地。
他掙紮著抬起頭,看向高台上的淩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淩華揮了揮手,一名捧著玉瓶的弟子上前。
玉瓶中裝著一顆赤紅色的丹藥,丹藥表麵流轉著詭異的幽光,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咒文在丹體上攀爬。
“此乃‘無妄丹’。”淩華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以千年雪蓮為引,幽冥草、赤血朱砂、天雷石等九十九味至陰至陽之物為輔,經三昧真火淬煉四十九日,再以‘鎖魂咒’封印藥性。此藥奇在能直叩心魂,破妄求真。”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宇文策扭曲的臉上,繼續道:“凡服此藥者,心脈與藥力相縛。若所言非實,藥性即刻爆發——”
“初時如螻蟻啃骨,繼而經脈如遭烈焰灼燒,五髒六腑似被刀斧劈砍,痛楚如潮水般循環往複,無有止境。更兼幻魘纏身,昔日惡行皆化血影索命,耳邊回蕩冤魂泣訴之聲。”
“此毒雖不致命,卻能令服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吐露真言,藥力方解。”
話音剛落,持瓶弟子上前一步,捏住宇文策的下顎,迫使他張開嘴。
宇文策瘋狂搖頭,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反抗聲,卻被弟子一掌拍在喉間穴位,被迫仰起頭。
那枚赤紅色的無妄丹順著喉嚨滑入,入口即化,隻留下一縷腥甜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咳……咳咳!”宇文策猛地咳嗽起來,身體劇烈地顫抖,仿佛有無數根針在紮他的內髒。
他跪倒在地,雙手被縛魂鎖勒得血肉模糊,卻依舊拚命想摳出喉嚨裏的丹藥,卻隻嘔出幾口酸水。
“沒用的,”持瓶弟子冷冷道,“無妄丹入喉即融,除非你能吐出自己的心肝。”
淩華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宇文策在地上抽搐,直到他的咳嗽聲漸漸平息,才再次開口,聲音冷得像冰:“宇文策,我問你——”
“你可曾私修‘輪回轉生’與‘血祭煉魂’兩大禁術?”
宇文策猛地抬起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否認,但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隻蟲子在啃噬他的心髒。
他痛苦地蜷縮起來,縛魂鎖被掙得“嘩啦啦”作響,卻始終無法掙脫問心石的束縛。
“呃啊——”宇文策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袍,順著下巴滴落在問心石上,竟化作一縷縷黑色的煙氣。
淩華冷笑一聲:“你以為能瞞過無妄丹?老實交代你的罪行。”
“有……有修……”宇文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血祭陣是我修的……轉生術……還差最後一步……”
“好。”淩華點了點頭,眸中沒有任何情緒,“那我再問你——黎安城煙花之地,九尾天狐挖心一案,以及水雲劍宗宗主楚錦月之死,可是你所為?你是如何殺了他們?又所圖為何?”
“啊——!”
宇文策猛地慘叫一聲,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的眼前開始浮現出九尾天狐臨死前怨毒的眼神,以及楚錦月引爆元嬰時那毀天滅地的光芒。
“是我……那九尾天狐是我在扶桑國抓的……我用‘控魂契’綁住它,逼它在花樓勾引年輕男子,挖取心髒……用它的媚術抹去眾人記憶……為的是……為了淬煉血祭陣的陣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