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言接過水喝了兩口，搖搖頭“還好。隻是……”他瞥了眼蘇燼依舊明顯的頸間紅痕，無奈道，“你的傷，何時才能好？”
    蘇燼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自家道侶留下的，便是留一輩子，又有何妨？”
    淩言臉頰一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卻聽不遠處傳來村長爽朗的笑聲“蘇仙長，淩仙師！”
    兩人轉頭望去，隻見村長拄著拐杖，笑眯眯地走來“今日總算收完了所有稻子，真是辛苦二位了！為了感謝二位，村裏今晚準備在穀場辦個篝火晚會，還請二位務必賞光！”
    篝火晚會？淩言微微一怔，他久居山門，這般熱鬧的民間活動倒是鮮少參與。
    蘇燼則笑著應道“村長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既然是村裏的盛事，我二人自當參加。”
    村長聞言大喜，搓著手道“好好好！各家各戶都會帶些吃的來，烤肉美酒管夠！二位仙長晚上一定要多喝幾杯！”
    送走村長後，淩言看著蘇燼“篝火晚會……需不需要準備些什麽？”
    蘇燼伸手替他拂去肩頭的稻殼，語氣溫柔“無需準備，人去便好。隻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淩言微敞的衣領上，“今晚人多……”
    淩言這才想起自己脖頸上的痕跡，連忙攏了攏衣領，低聲道“閉嘴。”
    夜幕漸漸降臨，墨藍色的天幕上綴滿了星辰，如同撒了一把碎鑽。村中的穀場上，早已熱鬧起來。兩人並肩朝著村中心的穀場走去。
    遠遠地，便能聽見喧鬧的人聲和隱約的笑聲。走近了看，穀場中央早已用石塊壘起了一個圓形的火塘，裏麵堆滿了幹燥的樹枝和茅草。
    幾個年輕小夥正拿著火把，準備點燃。
    周圍陸陸續續來了不少村民，家家戶戶都端著自家的吃食，有烤好的野味，有蒸好的麥餅，有釀好的米酒，還有新鮮的瓜果，一股濃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蘇仙君！淩仙師！這邊來！”村長遠遠地看見了他們，熱情地招手。
    兩人走了過去，村長笑眯眯地遞給他們兩個粗陶碗“快坐下歇歇，嚐嚐咱們村自釀的米酒，甘甜得很！”
    淩言接過碗，湊到鼻尖聞了聞，果然有一股清甜的米香，他淺啜了一口，入口綿柔，帶著一絲微醺的暖意。蘇燼則是一飲而盡，村長又連忙給他滿上。
    說話間，那堆樹枝茅草已被點燃，“劈啪”一聲輕響，彤紅的火舌猛地竄了起來，瞬間照亮了半邊夜空。
    火焰越燒越旺，將周圍的人都映得滿麵紅光。火苗時而竄起老高，時而又低落下去，舔舐著幹燥的木柴，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像是在演奏一曲熱鬧的樂章。
    金紅的火星隨著熱氣升騰，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細小的弧線，如同夜空中閃爍的繁星，轉瞬便消失在黑暗裏。
    篝火四周，村民們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烤肉的滋滋聲、酒杯碰撞的叮當聲、孩童們的嬉鬧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溫馨而熱鬧的畫麵。
    “都來嚐嚐我家烤的野兔肉！”一個壯漢端著一大盤烤得金黃流油的兔肉走了過來，香氣撲鼻。
    “還有我家的麥餅，剛出鍋的，熱乎著呢！”一位大嬸也笑著遞過一盤麥餅。
    淩言和蘇燼接過食物，道謝後便坐在火堆旁慢慢吃著。
    烤肉外焦裏嫩，麥餅鬆軟可口，配上甘甜的米酒，滋味竟是意外的好。
    淩言許久未曾吃過這般接地氣的食物，隻覺得新鮮又美味，不知不覺間便多吃了幾口。
    蘇燼坐在他身側，時不時地幫他遞過酒水，或是將烤得最好的肉吹涼遞過去，動作自然而親昵，仿佛理所當然。
    周圍的村民們隻顧著吃喝說笑，倒也沒太在意他們之間的小動作，隻當是徒弟對師父的恭敬。
    穀場東側有棵需兩人合抱的老槐樹，虯結的枝幹在夜風中投下斑駁陰影。
    淩言倚著粗糙的樹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目光卻凝在蘇燼耳畔。
    那枚流光琉璃墜不知何時已懸在他左耳，廣袖拂過篝火光亮時，墜子便旋出細碎的七彩光暈，恰似將漫天星子揉碎了封在琉璃裏。
    “何時戴上的？”淩言的聲音被風吹得細碎，帶著米酒微醺的暖意。
    他的右耳也墜著一枚同款琉璃，隻是色澤更偏月白，與蘇燼那枚赤金底色的恰好成對。
    蘇燼抬手撥了撥耳墜，火光映得他眼底含笑“方才去取酒時順手戴上的。”
    他傾身靠近，溫熱的氣息拂過淩言耳畔，“待明日交了委托，我帶你去黎安尋離洄，他庫房裏定有極品靈石，再尋幾塊通透的玉髓如何？”
    淩言耳廓微熱，別過臉去看篝火“戴這些做什麽。”
    “淩仙師！蘇仙君！”村長的聲音穿透喧鬧，拄著拐杖朝這邊走來，“大夥兒正玩‘猜謎射覆’呢，二位仙長不來湊個趣？”
    他身後跟著幾個捧著裝著木簽竹筒的少年，竹筒上還係著緋紅綢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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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言下意識想推辭，久居山門的他對這類熱鬧遊戲總有些生分。
    蘇燼卻已笑著起身，順手將淩言也拉起來“村長盛情，自然要參與。”
    他指尖在淩言掌心輕輕一勾，用隻有兩人能懂的力道握了握，“權當是……陪我玩玩？”
    穀場中央已圍了個大圈，燃著的火塘將眾人臉龐映得通紅。村長將竹筒遞給蘇燼“規則簡單，抽了木簽按上麵的題來。若是答不出或是做不到，便要罰酒三杯！”
    蘇燼晃了晃竹筒，抽出一根木簽展開。
    淩言湊過去看，隻見上麵用炭筆寫著“請學一種山中禽鳥鳴唱。”
    蘇燼抬手，指尖凝了縷淡紅靈力。
    那靈力化作半透明的雀影，振翅間竟發出清越婉轉的啼鳴，時而如黃鸝梳羽，時而似百靈繞梁，最後竟模仿出鎮虛門後山獨有的“望仙雀”之音，尾音拖得極長，如碎玉落盤。
    村民們先是寂靜，隨即爆發出喝彩聲。有孩童指著空中雀影驚呼“是仙術！”村長笑得胡子都翹起來“蘇仙長好本事！這算過了，該淩仙師抽了！”
    淩言接過竹筒，隨意抽出一根，展開隻見上麵寫著“請說出三種‘非人間’之物。”
    他略一沉吟，開口道“其一，昆侖墟頂萬年不化的玄冰髓。
    其二，東海歸墟下鮫人織的鮫綃霧；其三……”
    他頓了頓，目光不自覺飄向蘇燼，“其三，忘川河畔彼岸花開時，孟婆湯裏融的一滴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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