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淩言目眥欲裂，流霜劍上靈力暴漲，劍氣縱橫間將周圍鬆樹攔腰斬斷。
    可滅道仙君的修為遠在他之上，隻一個錯身便欺近身前，彎刀磕在流霜劍脊上，震得淩言手腕劇痛，長劍脫手飛出，深深釘入雪地裏。
    一隻冰冷的手從身後扣住他的肩，帶著血腥氣的呼吸噴在耳廓“嗯……十年了……你知道本座這十年怎麽過的嗎？”
    他的聲音低沉，“你和他在這個世界恩愛纏綿，本座在那個世界守著冰冷的聽雪崖，連你的屍骨都尋不到半分，麵對著空無一人的鎮虛門，麵對著再也找不到你氣息的若雪閣……你知道那種抓不住生死的絕望嗎？”
    “放手！”淩言掙紮著想運轉靈力，卻發現周身經脈竟被一股陰寒之力鎖死。
    “嗬。”滅道仙君猛地將他轉過來，掐住他的下顎迫使他抬頭，茶色眸子裏翻湧著桀驁與痛苦，“為什麽？明明殉情的是本座，你卻愛上了他？”
    他指尖碾過淩言的右耳，那裏戴著一枚蘇燼親手雕琢的白玉耳墜，“之前本座讓你戴耳墜時，你是什麽表情？冰冷，淡漠。怎麽？如今倒是為他主動戴上了？”
    淩言猛地抬腿踹向對方小腿，趁他身形微晃的瞬間掙脫束縛，轉身便向林外掠去。
    滅道仙君卻不疾不徐地追在後麵，聲音如附骨之蛆“師尊要逃去哪裏？”
    “你這個瘋子！滾開！”淩言打出一道冰淩，卻被對方輕易化解。
    “瘋子？本座早就瘋了。”滅道仙君的聲音裏帶著哭腔般的自嘲，“你對他柔情的模樣，怎的不能分我半分？淩言，你知不知道……”
    他忽然頓住，茶色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又被陰鷙覆蓋，“他和你在床上做過的那些，本座早就不知道與你玩過多少遍了……嗬嗬。”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靈力碰撞的巨響。淩言心頭一緊，加快速度衝出密林，眼前景象卻讓他如墜冰窟——
    雲州城頭，蘇燼渾身是血地被數道靈力鎖在半空，淩羲手持長劍，劍尖正穿透他的胸膛。
    元嬰碎裂的劇痛讓蘇燼猛地弓起身子，鮮血順著嘴角不斷滴落，染紅了身下的積雪。
    “不要——！”淩言目眥欲裂，卻被滅道仙君死死扣住手腕，靈力被禁錮。
    “我殺了你們！”
    淩言喉間滾出的嘶吼染著血沫，神魂之力如岩漿般驟然炸開，周身衣袍無風自動，月白錦緞上瞬間布滿蛛網狀的血色裂痕。
    那股蠻橫的力量竟震得滅道仙君五指一鬆，淩言借著這刹那掙脫束縛，身形如離弦之箭撲向雲州城頭，指尖星羅玉笛嗡鳴作響，一道清越笛音穿金裂石，竟生生逼得淩羲劍鋒微偏。
    “阿言！”
    就在星羅玉笛即將引動天地殺伐之氣的瞬間，一隻沾滿血汙的手輕輕覆上了他的手背。
    淩言愕然回頭，隻見蘇燼不知何時掙脫了靈力禁錮，正跌跌撞撞地撲來，胸口的血洞還在汩汩淌血，染紅了他半邊衣襟，卻偏要揚起蒼白的臉對他笑，茶色眸子裏盛著碎光，像將熄的燭火。
    “蘇燼……你撐住……”淩言急忙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源源不斷的靈力瘋狂湧入他體內，卻如石沉大海。
    “阿言……”蘇燼咳出一口血，濺在淩言下頜，滾燙又冰涼，“對不起……我……我真的好愛你。”
    他艱難地抬起另一隻手，指尖顫抖著撫上淩言的臉頰，抹去他滾落的淚水，“我怕你知道真相後……不要我了。我就想……在這偷來的光陰裏……和你溫存片刻，哪怕下一刻魂飛魄散……也不及阿言一句話……一個懷抱……”
    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攥著淩言的手指漸漸鬆開，眸中光芒如風中殘燭“真好……我……我好不甘心……我舍不得……”
    “你別說了！”淩言的聲音嘶啞破碎，淚水砸在蘇燼臉上，與他唇角的血混在一起，“你是我的道侶，是我的徒弟，是我想守一生的人！你不準死！聽到沒有！不準死！”
    他猛地將蘇燼護在身後，另一隻手高高揚起星羅玉笛，眼中血絲蔓延，已是瘋狂之態“你別說了，我這就帶你離開這裏！”
    “星羅，烈獄罰！”
    三字落下，玉笛驟然爆發出刺目紅光，其上雕刻的星紋活了過來，化作無數道血色鎖鏈衝天而起。
    天地間瞬間被濃鬱的血腥味籠罩，那些鎖鏈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網，網眼處浮現出無數扭曲的冤魂虛影，發出淒厲的尖嘯。
    最靠近的幾名淩霄閣弟子來不及反應，便被血色鎖鏈穿透胸膛，身體瞬間化為飛灰，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結陣！”淩華厲聲喝道，眼中露出驚色，與淩羲同時祭出法器抵擋。
    可那血色鎖鏈仿佛擁有生命，繞過法器，專挑破綻處鑽，慘叫聲此起彼伏，不過瞬息之間，雲州城下已屍骸遍地，殘肢斷臂與碎冰混在一起，觸目驚心。
    滅道仙君瞳孔驟縮，他雖修為高深，卻也被這股純粹的毀滅之力逼得連連後退，雙手結印布下結界，與血色鎖鏈碰撞，發出沉悶的轟鳴。
    結界上瞬間布滿裂痕，他猛地噴出一口血，看向淩言的眼神裏多了幾分難以置信——他竟不惜燃燒本就破碎的神魂，也要救他？
    “不要……”
    一隻染血的手突然抓住了淩言結印的手指，蘇燼不知何時又掙紮著抬起頭，氣若遊絲地拉著他，“你神魂本就有損……阿言，不要……你這樣下去……經脈會受不住的……”
    淩言低頭看著他，淚水模糊了視線，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帶著絕望的哀求，字字泣血“蘇燼……你若死了，我絕不獨活……”
    他反手將蘇燼抱得更緊，指尖顫抖地拂過他蒼白的臉頰，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脆弱“我帶你回家……我們回鎮虛門，回聽雪崖……那裏有你親手栽的紅梅，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求你……”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盡的恐慌，“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這世間千般風景，萬般繁華，沒有你，於我而言，不過是一片荒蕪……你若走了，我該往何處去？”
    “你說過要陪我看遍四季，說過要為我釀最烈的酒……你不能食言……蘇燼，看看我，求你……”
    星羅玉笛的血色光芒因他心緒波動而忽明忽暗，那些血色鎖鏈也開始不穩。滅道仙君抓住機會，猛地加強靈力，結界上的裂痕漸漸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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