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靈山之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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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他再次低頭,狠狠攫住淩言的唇。
    這吻已失了先前的試探,輾轉廝磨間似要要將人食之入腹。
    蘇燼的手不知何時已鬆開他的後頸,轉而扶住他的腰,猛地將人往旁側一按——
    淩言的後背撞上了靠牆的博古架,架上青瓷瓶盞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蘇燼的動作太急,齒尖不慎磕在淩言的下唇上。
    一絲腥甜在唇齒間漫開。
    蘇燼的動作驟然僵住。
    他猛地退開半寸,看著淩言下唇沁出的那點猩紅,眼底翻湧的情潮瞬間被慌亂淹沒。
    他抬手想去碰,指尖卻在半空中頓住,喉結劇烈滾動著,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對不起……弄疼你了。”
    他又闖禍了。他總是這樣,憑著滿腔偏執肆意掠奪,從未顧過淩言的感受,那些粗暴的觸碰,此刻都化作針尖,密密麻麻紮在心上。
    淩言卻沒說話。
    他微微喘著氣,抬手環住蘇燼的脖頸,稍一用力,便將自己送了過去。柔軟的唇瓣再次相觸,帶著淩言主動的、小心翼翼的試探。
    蘇燼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淩言從未這樣過。
    那時的淩言,總是閉著眼,長睫垂落如蝶翼,掩去眼底所有情緒,任由他予取予求,唇邊偶爾會溢出壓抑的輕顫,卻從不會回應,更遑論主動。
    可此刻,淩言的唇瓣輕輕蹭著他的,帶著微涼的溫度,像一片雪花落在滾燙的心上,瞬間融化成燎原的火。
    蘇燼腦中轟然一響,像是有驚雷炸響。
    他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抬手解開淩言的腰封。
    錦帶落地的輕響裏,月白長衫失去束縛,順著淩言的肩頭滑落,露出內裏素色的中衣,勾勒出單薄卻挺直的脊背線條。
    淩言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顫抖極輕,卻被蘇燼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知道,淩言是怕的。怕他骨子裏的瘋狂,怕他重蹈覆轍,怕這好不容易靠近的距離,再次被粗暴撕裂。
    蘇燼的動作猛地頓住,眼底的猩紅褪去些許,湧上更深的疼惜。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將淩言打橫抱起。
    淩言輕呼一聲,下意識環住他的脖頸,臉頰貼在他胸口,能清晰地聽到那有力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阿言……”蘇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濃重的鼻音,破碎得不成樣子,“我……我會輕些的,我會克製的……”
    他低頭,鼻尖蹭過淩言的發頂,語氣裏帶著懇求:“不會再弄疼你,不會……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你……”
    淩言被輕輕放在榻上,榻鋪得厚實,褥子是軟和的雲絲棉,陷下去時悄無聲息,倒襯得蘇燼單膝跪地的身影愈發僵硬。
    他半俯著身,掌心還懸在淩言腰側,像是怕碰碎了什麽珍寶,又舍不得收回。
    燭火從他身後照過來,在榻沿投下狹長的陰影,將他眼底的惶恐與無措映得一清二楚。
    “阿言……”蘇燼的聲音啞得厲害,指尖在錦被上攥出褶皺,“你說句話啊,別這樣……”
    他喉結滾了滾,視線落在淩言平靜的臉上,那平靜像層薄冰,讓他莫名發慌。“我……我不碰你了,好不好?你別這樣沉默……”
    他怕極了淩言的沉默,淩言最常做的就是沉默,沉默地承受他的偏執,沉默地轉身,沉默地……走向那絕境。
    淩言卻忽然動了。
    他抬手,指尖輕輕勾住蘇燼垂落在肩頭的一縷發絲,那發絲帶著雪夜的微寒,被他溫熱的指尖撚在掌心。
    “你又胡思亂想些什麽?”他的聲音很輕,像落在湖麵的雪,“我隻是……隻是想起一些事情。”
    蘇燼猛地抬頭,眼底的慌亂更甚,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聲音都發飄:“阿言,你是想到了他?可……我就是他啊。”
    他急切地辯解,語尾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我有他的記憶,他的魂魄……我……除了不會再有他的神識……”
    “我不是說你們有區別。”淩言打斷他的語無倫次,指尖輕輕扯了扯那縷發絲,鳳眸裏漾著淺淡的無奈,“你又胡思亂想些什麽……傻子。”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蘇燼緊繃的下頜線上,語氣軟了些:“我如果沒有接受事實,我又何必……還留在你身邊。”
    榻前的人愣住了,眼底的惶恐漸漸褪去,露出幾分怔忪。
    “隻是回憶很多。”淩言的指尖滑到蘇燼的臉頰,輕輕碰了碰他緊抿的唇,“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夢,忽遠忽近的。”
    蘇燼抓住他停在自己臉上的手,貼在掌心,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筏。
    他望著淩言清雋的眉眼,聲音低啞卻堅定:“以後我們也會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比那些都清晰,都溫暖。相信我,好嗎……嗯?”
    淩言看著他眼底的懇切,像是有星光落在裏麵,忽的勾起嘴角笑了。
    那笑意很淺,卻讓他眉眼柔和,唇角邊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被燭火照著,像盛了兩汪春水。
    “你還跪在那做什麽?”他抬了抬下巴,指尖輕輕推了推蘇燼的額頭,“打算跪到天明?”
    蘇燼這才回過神,看著淩言眼底真切的笑意,心頭那點緊繃的弦驟然鬆開,連帶著眼眶都有些發熱。
    他喉間滾出一聲低笑,帶著如釋重負的喟歎,慢慢起身,在榻邊坐下時,動作輕得像怕驚了這一室的暖。
    蘇燼握著淩言的手,指腹在他微涼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燭火的暖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將那點溫度暈染得愈發清晰。
    他望著淩言垂眸時顫動的長睫,忽然開口,帶著沉澱下來的鄭重:“阿言,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了任何秘密。”
    他頓了頓,拇指輕輕蹭過淩言的指節:“答應我,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事,歡喜的,難挨的,都告訴我。別像從前那樣,什麽都憋在心裏,一個人扛著。”
    那些藏在沉默裏的委屈,那些壓在心底的痛楚,他不想再讓淩言經曆第二遍了。
    淩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蜷,抬眸望進他眼底。
    那裏沒有了先前的惶恐,隻有一片澄澈的認真。他輕輕“嗯”了一聲,又補充道:“好。”
    一個字,輕得像羽毛,卻重重落在蘇燼心上,讓他瞬間鬆了口氣,唇角忍不住向上揚起。
    他盯著淩言泛紅的耳尖,目光慢慢移到他微腫的下唇,那裏還殘留著剛才的猩紅,此刻在暖光下,竟顯出幾分靡麗的色澤。
    蘇燼喉結滾了滾,聲音裏帶著點試探,尾音微微上揚:“那……還繼續嗎?”
    話音剛落,就見淩言的耳尖“騰”地紅透了,連帶著脖頸都染上一層薄紅。
    他猛地別開臉,避開蘇燼灼熱的視線:“誰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