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冰原之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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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風禾蹲下身,拿出止血藥往他傷口上敷,指尖觸到他冰涼的皮膚,動作放得極輕:“還笑?若不是蘇燼的結界,你我此刻怕是已成冰渣了。”
霍念瞥他一眼,見他白衣上沾了不少黑血,倒比平時多了幾分野氣,忍不住嗤笑:“彼此彼此,你那鎮魂音再慢半拍,我胳膊就廢了。”
雲風禾抬眸,眼底映著殘月,笑意溫吞:“下次……不會慢了。”
艙內,蘇燼已轉身回到榻邊。
淩言不知何時醒了,正撐著半邊身子坐起,眼尾還帶著惺忪的紅,聲音輕啞:“外麵……怎麽了?”
蘇燼伸手揉了揉他的發,將他按回枕上:“沒什麽,幾隻不長眼的海魚撞了船。睡吧。”
淩言望著他眼底未散的靈力微光,又看了看窗外漸平的浪濤,沒再追問,隻往他懷裏縮了縮,呼吸漸漸勻了。
蘇燼低頭吻了吻他的眉心,窗外的月光透過結界,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溫柔得像沒經曆過剛才那場血戰。
霍念收劍入鞘,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龍城劍還殘留著玄水噬天獸的寒腥氣,劍穗上的冰珠順著絲線滾落,砸在甲板的殘冰上,碎成更細的星子。
海風卷著夜露撲在他身上,傷口處的寒毒被風一吹,竟泛起細密的疼,像有無數根冰針在皮肉裏鑽。
雲風禾已先一步落在艙門前,白衣上的血痕被月光洗得泛白,倒像落了場帶紅的雪。
他回頭看霍念,見少年正垂眸撚著劍穗上的冰珠,側臉繃得緊,耳尖卻不知為何泛著薄紅,大約是方才打鬥時氣血翻湧未平。
“不走?”雲風禾抬手,指尖叩了叩艙門的木棱,“想在甲板上站到天明?”
霍念抬眸瞪他,眼尾因寒毒浸襲泛著淡淡的紅:“要你管。”話雖硬,腳步卻已跟上,隻是剛踏上艙內的石階,便被雲風禾攥住了手腕。
“往哪去?”雲風禾的指尖帶著靈力的暖意,恰好覆在他腕間的脈門處。
霍念順著他的目光瞥了眼斜對過的艙門,猛地抽手:“自然是回房睡覺,難不成在這兒看月亮?”
“傷口不治了?”雲風禾側身擋住他的去路,燭火從艙內漫出來,在他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影,“玄水噬天獸的涎水帶寒毒,你想讓這傷拖到下月,手臂都抬不起來?”
霍念嗤笑一聲,抬手抹過臂上的血痕,黑血已凝在衣料上,像潑翻的墨:“不過是皮肉傷,我自己找些藥敷上便是,不勞你費心。”
“皮肉傷?”雲風禾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搭上他的胳膊。不過是極輕的觸碰,霍念卻猛地一顫——
那道被獸爪劃開的傷口從手肘蔓延到肩頭,衣料早已被血浸透,此刻被寒氣一凍,竟硬邦邦地貼在皮肉上。
雲風禾的指尖隔著布料按了按,霍念便倒抽一口冷氣,疼得眉峰都蹙起來。
“半條胳膊都快劃開了,還嘴硬?跟我來,我看看傷沒傷到筋骨。”
“我不用——”霍念的話被雲風禾拽著胳膊的力道打斷。踉蹌了半步,傷口被扯得更疼,卻偏要梗著脖子掙紮,“雲風禾你放手!我自己能處理!”
“能處理到連寒毒入體都沒察覺?”雲風禾不鬆勁,反倒拽得更緊,將人往自己艙房帶,“方才你揮劍時,左肩已隱隱發僵,再拖下去,怕是要落下病根。”
艙內燭火如豆,映得案上的藥瓶泛著瓷光。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藥香漫出來,混著他衣襟上的梅酒香,竟奇異地壓過了霍念身上的血腥氣。
“坐。”雲風禾指了指榻沿,轉身從藥箱裏翻出個青瓷瓶,拔開塞子遞過去,“先把這個喝了。”
霍念挑眉:“這是什麽?”
“解毒的。”雲風禾垂眸倒著另一瓶藥粉,聲音裏帶了點促狹,“難不成你以為是魅藥?”
“誰、誰會那麽想!”仰頭便將瓶中藥液飲盡。藥液入喉時微苦,卻帶著一股暖意順著喉管往下淌,很快便驅散了幾分寒意。剛要把空瓶放下,就聽雲風禾又道:“把外衣脫了。”
霍念手一頓,猛地抬頭:“你幹什麽?”
“處理傷口。”雲風禾已拿出幹淨的棉布,抬眸時眼底映著燭火,“你後背也濺了血,方才打鬥時被冰棱劃了道口子,莫非想捂著發炎?”
霍念咬了咬牙,終是別扭地解了外袍的束帶。玄色勁裝被血浸得半硬,脫到肩頭時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倒抽冷氣。
雲風禾上前一步,指尖輕輕幫他褪下衣袖,動作極輕。
後背一道寸許長的口子斜斜劃過肩胛骨,血珠還在往外滲。
雲風禾先用溫水沾了棉布,細細擦去血汙,動作輕柔得不像他平日的作風。
霍念僵著脊背,能感覺到對方的指尖偶爾擦過皮膚,帶著微涼的藥香,竟讓他忘了疼,隻覺得那處皮膚像被火燎過似的,燙得厲害。
“忍一忍。”雲風禾灑上藥粉時,霍念還是疼得繃緊了身子。
藥粉接觸傷口的刹那,先是刺骨的涼,隨即轉為溫熱,寒毒帶來的刺痛竟減輕了大半。
處理完後背,雲風禾又轉到他身前。霍念的左臂傷口更深,皮肉外翻著,還凝著黑血。
雲風禾拿出金瘡藥,一點一點往傷口上敷,目光專注,長睫垂著,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
霍念別開臉,盯著案上跳動的燭火,耳尖卻越來越燙。
直到雲風禾用幹淨的布條開始纏裹傷口,他才訥訥道:“差不多就行了。”
“還差得遠。”雲風禾係緊最後一個結,指尖不經意擦過他肘彎的皮膚,“這寒毒霸道,得多纏幾層藥布護住氣脈。”
霍念低頭穿裏衣,手指剛摸到束腰,就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猛地抬頭,正撞進雲風禾的眼底——對方不知何時收了藥,正支著下巴看他,唇邊噙著點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幹什麽!”霍念的聲音陡然拔高。
雲風禾伸手,替他將歪了的衣襟理好:“看你。”
“看我做什麽!”霍念拍開他的手,自己笨手笨腳地係束腰,卻總也係不緊。
雲風禾輕笑一聲,重新握住他的手,替他將束帶繞到身後,指尖不經意劃過他後腰的肌膚:“幫你係束腰。”
“誰要你幫——”霍念的話卡在喉嚨裏,因為雲風禾係到一半,竟又慢悠悠地將束帶解開了。
裏衣敞開,露出他因常年練劍而繃緊的胸膛,肌理分明,還沾著點未擦淨的藥。
“你……”霍念的聲音都發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