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羲的指尖從銀鈴上移開，落在自己腰間的玉帶扣上。那玉帶扣是塊暖玉，曾被他摩挲得溫潤，此刻被他兩指一旋，便鬆了開來。
    外袍的衣襟順勢敞開，露出內裏月白的中衣，他抬手一扯，那襲曾襯得他風姿俊朗的白色錦衣便如斷翅的蝶，簌簌滑落，堆在腳邊的青石上。
    衣袍落地的瞬間，泉邊蒸騰的熱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
    他轉過身來，肌理勻亭，卻因方才的爭鬥，肩頭與腰側沾著幾處暗紅的血汙，反倒襯得那片肌膚愈發蒼白，像雪地裏潑了朱砂，透著種病態的靡麗。
    他俯身，一把攥住淩言被縛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淩言猝不及防，踉蹌著撞進他懷裏，鼻尖蹭到他胸口的肌膚，那溫熱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顫，像被火燙了般，猛地偏過頭去，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沾了些水汽，更顯狼狽。
    “怎麽不看我？”淩羲的聲音貼著他的耳畔響起，他伸出手，用指腹捏住淩言的下顎，指節用力，強迫他轉過頭來，“是害羞了？”
    淩言的目光撞進他眼底，那裏麵翻湧著偏執的火焰，映得他自己的瞳孔都泛了紅。他死死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冷得像淬了冰“惡心！”
    “惡心？”淩羲仰頭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溫泉殿裏回蕩，撞在泉壁上，碎成一片尖銳的回響，帶著說不出的瘋狂與悲涼，“哈哈哈……好一個惡心！”
    他低下頭，捏著淩言下顎的手更用力了些，迫使他與自己對視，眼底的笑意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封的寒意和狠戾“那就忍著吧。從今往後，日日夜夜，你睜眼看到的是我，閉眼摸到的是我，你這身子，你這心，都隻能對著我這張‘惡心至極’的臉！”
    話音未落，他猛地俯身，帶著血腥氣的唇便覆了上來。
    淩言被他拽著的手腕生疼，下顎又被死死鉗製，連偏頭躲避的餘地都沒有。他隻能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抿住唇瓣，像守著最後一道防線。
    淩羲的吻帶著不容抗拒的掠奪意味，他用舌尖頂開淩言緊抿的唇縫，卻被淩言死死咬住，嚐到了彼此混雜著血味的腥甜。
    他卻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用力地撬開那道防線，仿佛要將這些年的怨懟、嫉妒與偏執，都一並傾瀉在這個吻裏。
    泉聲潺潺，水汽氤氳，將兩人糾纏的身影籠在一片朦朧裏。淩言的發絲被熱氣濡濕，貼在汗濕的額角。
    淩羲的唇上驟然傳來尖銳的痛感，那是淩言用盡全力咬下去的力道，玉齒深陷皮肉，腥甜瞬間漫了開來。他卻像毫無所覺，非但沒退，反而喉間溢出一聲低笑，那笑聲混著血沫，帶著近乎病態的亢奮。
    “師兄的牙，倒是鋒利。”他低語著，手腕猛地發力——不是鬆開，而是一把將淩言往身後的溫泉裏推去！
    淩言本就立足不穩，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一帶，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直直向後倒墜。
    他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入水時根本無從支撐，“噗通”一聲砸進泉中，濺起漫天水花。寒潭般的靈泉水瞬間沒頂，嗆得他喉間劇痛，眼前陣陣發黑，隻能徒勞地在水中掙紮，手腕上的發帶勒得更緊，幾乎要嵌進骨裏。
    下一瞬，整個人被硬生生從水裏拽了出來。水花順著他濕透的發梢滾落，沾在褪到臂彎的濕衣上，那素白的料子緊貼著肌膚，勾勒出單薄的肩背線條，傷口滲出的血混著泉水，在衣料上暈開大片暗紅，像潑墨的殘畫。
    “放開！你這個瘋子！”淩言咳著水，發絲黏在蒼白的臉頰上，鳳眸裏燃著滔天怒火。
    淩羲捏著他後頸的手更緊，眼底的猩紅幾乎要滴出來“哼，師兄不是最喜歡瘋子麽？”他俯身湊近，鼻尖蹭著淩言滴水的眉骨，語氣淬著毒般尖利，“上一世他那般瘋魔，你還不是死心塌地地雌伏在他身下？”
    “你和他有什麽可比性！”淩言厲聲打斷，字字都像從齒間碾過，帶著血的腥氣，“他縱是瘋魔，也從未如你這般卑劣齷齪！”
    “可比性？”淩羲像是聽到了什麽絕妙的諷刺，低低地笑起來，笑聲震得淩言耳鼓發疼，“不過是他比我早占了你幾年罷了。”
    他說著，眼神驟然一狠，攥著淩言衣襟的手猛地發力——
    “嗤啦”一聲裂帛響，本就濕透的衣物被他硬生生扯落，碎片混著水花漂在泉麵上，像散了的雲。
    淩言渾身一僵，肌膚驟然暴露在濕熱的空氣中，被泉水浸得發冷的身子竟泛起一陣戰栗。
    他猛地偏過頭，青絲散亂在頸間，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緊咬的唇瓣。
    溫泉的水汽愈發濃重，將兩人的身影裹在一片迷蒙裏，泉底的金光透過漣漪映上來，照在淩言蒼白的肌膚上，卻像是鍍了層碎冰，冷得刺骨。
    淩羲的手臂如鐵箍般圈住淩言的腰，將他死死抵在溫泉後壁的青石上。
    那石壁常年浸在水汽裏，滑膩冰涼，池中的靈蓮不知開了多少年，碧葉田田，粉白的花瓣沾著水珠，在泉底金光映照下，本該是清雅絕塵的模樣，此刻那幽幽的蓮香鑽進淩言鼻腔，卻混著血腥與淩羲身上的戾氣，讓他胃裏一陣翻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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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聞這蓮香，倒是不喜？”淩羲低頭，鼻尖蹭過淩言濕透的發頂，聲音裏帶著黏膩的笑意，指尖卻在他腰側的肌膚上緩緩摩挲，“可記得淩霄閣後山那處靈蓮池？”
    淩言別過臉不去看他。
    “以前啊，”淩羲像是沒看見他的抗拒，自顧自地說著，聲音漫不經心，卻字字都帶著鉤子，“你總愛坐在池邊的白玉欄上喂魚。那裏的蓮是異種，開得比血還紅，風一吹，滿池都像燃著的火。”
    他的指尖忽然用力，掐在淩言肩胛骨的舊傷上，那裏是當年護著蘇燼時所傷，至今仍留著淺疤。“你那時總對著那池子發呆，我問你看什麽，你說……”
    淩言的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眼底的紅意漫得更凶，幾乎要溢出來。
    “你說，”淩羲俯在他耳邊，一字一頓，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刺骨的寒意，“‘這蓮花紅得像血，許是同門們的血，都淌進這池子裏了’。”
    話音落時，他忽然低頭，含住淩言頸側的肌膚，力道狠戾，像是要在那片蒼白上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淩言渾身劇顫，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那回憶裏的血色蓮花，此刻竟與眼前的靈蓮重疊——
    淩霄閣的蓮池早已毀於浩劫，滿池紅蓮被烈火焚盡，連同那些鮮活的人命，都成了灰燼。而淩羲偏要在此時提起，像在他早已結痂的傷口上，狠狠剜開一塊肉。
    “放開……”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水的濕意和血的腥氣，“別……提那裏……”
    淩羲卻笑得更歡，舌尖舔過他頸間滲出的血珠，混著靈泉的清冽，成了詭異的甜。
    “怎麽不能提？”他抬手，摘下一朵離得最近的靈蓮，將那粉白的花瓣湊到淩言唇邊，“師兄你看，這蓮多幹淨，哪像淩霄閣的那些，髒得像洗不淨的罪孽。”
    “可幹淨又如何？終究要染上血的……就像你，終究要染上我這‘卑劣齷齪’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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