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忙點頭，低頭看了眼被鬥篷裹得嚴實的師尊，鼻尖一酸，又用力吸了吸鼻子。
    雲風禾在一旁道“方才我掃了眼四周，東邊不遠有處冰洞，是天然形成的，洞口背風，裏麵幹燥，應該能落腳。”
    “不遠？”蘇燼問。
    “嗯，也就半刻鍾的路。”雲風禾道，“我們先前拴在裂壁邊的那幾匹馬……”
    “不用管了。”蘇燼打斷他，目光落在霍念懷中的淩言身上，“用結界罩住就行，別讓妖獸驚擾了，等回頭再找。現在沒空牽。”
    他說著抬手結了個簡單的結界印，靈力雖弱，卻精準地罩向裂壁方向，那幾匹神駿的雪馬正在那裏刨蹄，被淡金色的結界一罩，頓時安穩下來。
    “走。”蘇燼扶著雲風禾的手臂站穩，對霍念道，“你走慢點，穩著些。”
    “我知道。”霍念應著，小心翼翼地轉身，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顛簸到懷裏的人。龍城懸在他身側，散出淡淡的金光，替他們擋開迎麵而來的風雪。
    蘇燼和雲風禾跟在後麵，風雪落在他們肩頭，很快積了薄薄一層。
    冰原上的風依舊凜冽，卻因著前方那抹被玄色鬥篷裹著的白，和少年穩健的背影，生出幾分踏實來。
    半刻鍾後，那處冰洞果然出現在眼前。洞口被冰棱遮掩，掀開垂掛的冰簾，裏麵竟比想象中寬敞，石壁幹燥，還隱隱透著點地熱的暖意。
    霍念先一步進去，小心地將淩言放在鋪了幹草的石榻上，想來是先前有人歇過腳。他剛要去攏火，蘇燼已從乾坤囊裏摸出火折子，點燃了角落裏的枯枝。
    冰洞裏的篝火燃了兩日，枯枝燒得隻剩灰燼，又被雲風禾添上新的，暖意始終沒斷。霍念幾乎寸步不離守在石榻邊，眼睛瞪得圓圓的，一會兒替淩言掖掖鬥篷，一會兒伸手探探他的呼吸，生怕錯過了什麽動靜。
    這日午後，雲風禾從洞外回來，手裏捧著幾顆拳頭大的紅果，果皮上還沾著點露水。
    霍念一眼瞥見，噌地站起來“你摘的這是什麽？”他湊過去聞了聞，果香清冽，卻還是皺緊眉頭，“這冰原上的東西誰敢亂吃？別是被戾牙王的戾氣染過，吃了反倒添亂。”
    雲風禾將果子放在幹淨的石台上，指尖拂過果皮，淡青色的靈力掃過，泛起一層淺光“放心，能吃。”
    他笑著指了指洞外，“我在東邊發現處溫泉，霧氣騰騰的，周圍長了不少這種果木，看痕跡，先前該有靈鹿之類的妖獸啃食過。我守了兩日，沒見異常，才摘了些回來。”
    他頓了頓，看向石榻上的淩言，聲音放輕“而且那溫泉水溫正好，帶著地脈靈氣，對療傷有益。淩宗師心脈受損，總待在冰洞裏也不是辦法，要不要……挪去那邊？”
    霍念眼睛一亮，剛要應聲，石榻上忽然傳來極輕的動靜。
    淩言的睫毛顫了顫。
    霍念瞬間屏住呼吸，僵在原地，連眼睛都不敢眨。雲風禾也收了聲，看向石榻。
    隻見淩言的眼皮緩緩掀開，露出一雙蒙著水霧的眼，瞳仁有些渙散，像是蒙塵的琉璃。
    他怔怔地望著洞頂的冰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動眼珠，視線一點點落下來，最終停在霍念臉上。
    少年臉上還帶著未消的血痂，眼睛卻亮得驚人，像藏著兩簇小火苗。淩言看著他，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像歎息“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師、師尊！”霍念猛地回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唰”地就下來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他想撲過去，又怕碰著淩言的傷口，硬生生頓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角落裏的蘇燼幾乎是同時站起來的，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他幾步走到石榻邊，伸手便探向淩言的腕脈，指尖搭在那微涼的肌膚上，感受到脈搏雖仍偏弱，卻已沉穩有力，比兩日前提振了不少，緊繃的肩背才緩緩鬆開。
    “沒事了。”他低聲道，聲音裏帶著難以察覺的沙啞，“心脈在慢慢修複，護心丹和你自身的靈力都在起效。”他抬眼看向淩言，目光裏的擔憂幾乎要漫出來，“阿言，你感覺哪裏不舒服？”
    淩言的思維還像裹在濃霧裏，半天沒反應過來。他看著蘇燼染了些風霜的臉，又看看霍念通紅的眼睛，腦子裏嗡嗡作響，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胸口。
    指尖觸到纏著繃帶的地方，一陣鈍痛順著肌理蔓延開來，不算尖銳，卻沉甸甸地壓著，讓他忍不住蹙了眉。
    “這……挺痛……”他喃喃道，語氣裏還帶著剛醒的茫然，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眼神卻又慢慢落回蘇燼身上，“……結界？”
    蘇燼聞言一噎，喉間湧上的情緒說不清是氣還是疼，他俯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淩言纏著繃帶的胸口，聲音沉得像冰原下的暗流“你還惦記結界？知不知道自己胸口被那孽畜掏了個血窟窿？差半分心脈就斷了，醒過來第一句不問自己的傷，倒先記掛著那破結界？”
    他語氣裏帶著壓不住的火，指尖卻控製著力道，生怕碰疼了對方。
    淩言被他說得一怔，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先前被戾氣衝擊的混沌記憶一點點回籠——
    戾牙王的巨爪、霍念決絕的背影、自己推開少年時的倉促，還有胸口那瞬間炸開的劇痛……
    他眨了眨眼，看向蘇燼緊繃的下頜線，忽然輕嗤一聲，聲音雖弱，卻帶著往日的清冽“你還好意思說？”
    “說好了你纏住它，我專心補結界，結果呢？”他動了動手指，想戳蘇燼的胳膊，卻沒力氣抬起，隻能悻悻落下，“我這邊剛要收尾，它跟瘋了似的衝過來，你那劍是擺設？連隻畜生都攔不住？”
    蘇燼被他懟得語塞，看著淩言蒼白臉上那點熟悉的嗔怪，心頭的火氣瞬間泄了，隻剩密密麻麻的悔。
    他垂眸，聲音放軟了些“是我沒攔住。當時……看到你推開霍念，我慌了神。”
    “你慌什麽？”淩言挑眉，“我修為比他深，接一下怎麽了？總不能看著他……”
    話沒說完，就被蘇燼打斷“可你沒撐防禦！”他聲音又提了些，帶著後怕，“你連護體靈力都沒放，硬生生用肉身扛的！淩言，你是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那一下有多險？”
    喜歡縛劍狂雪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縛劍狂雪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