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江南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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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燼仰頭望著冠雲峰頂那塊懸空的奇石,指尖漫不經心地敲著掌心:“她們在尋那邊的結界。”
“結界?”霍念瞪圓了眼,幾步衝到假山邊探頭探腦,“你誆我呢?哪有半分靈力波動?”
蘇燼抬手屈指敲在他額角,力道不輕不重:“叫你平日多修行,你倒好,不是咋咋呼呼追蝴蝶,就是抱著狐狸玩。師尊教你的感應術,都當飯吃了?”
“你放屁!”霍念捂著額頭跳開,“哪有靈力波動?師尊,風禾,你們感知到了?”
雲風禾搖了搖頭:“我不曾感覺到。”
淩言垂眸望著沼中倒映的雲影,半晌才喃喃道:“我感知得不真切,像是被什麽東西掩去了氣息。”
蘇燼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指尖帶著暖意:“阿言,別亂想。許是我多心了。”
霍念翻了個白眼,抱臂道:“你這是說師尊也懈怠修行了?好啊蘇燼,你連師尊都敢編排!”
“你少挑撥離間。”蘇燼斜他一眼,“自己笨就老實承認,偏要嘴硬。”
“誰笨了?”霍念梗著脖子,“誰能有你那天狐靈核強大,跟狗鼻子似的什麽都能聞見?”
“去你的!”蘇燼笑罵,“感知靈力波動靠的是神識,又不是嗅覺,蠢貨。”
兩人正拌嘴,那幾個南疆女修已結伴走了過來,為首者竹笠微抬,露出下頜線冷白的弧度:“幾位公子可否行個方便?”
霍念抱臂擋在前麵,挑眉道:“我們在此遊玩,礙著你們什麽事了?”
女修目光落在蘇燼身上,語氣帶著隱忍的緊繃:“這位黑衣公子靈力太強,擾得我們難以視物,還請收斂些,好讓我等尋物。”
蘇燼正摟著淩言的腰,聞言斜乜著她,唇角勾著冷意:“你們修為弱,感知不清,關我何事?我釋放靈力自有道理——我家阿言不喜被旁的東西驚擾,尤其你們袖子裏藏的那些玩意兒。”
女修銀鈴輕晃,發出細碎的嗡鳴:“公子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何必咄咄逼人?”
“我若不呢?”蘇燼指尖靈力微溢,周身空氣泛起淡藍色漣漪,如浸在水中的琉璃。
女修猛地抬眼,竹笠下的眸光淬了冰:“那便隻能唐突了。天狐一族的手段,倒要請公子賜教!”
話音未落,她抬手掀袖,一條銀環小蛇如閃電竄出,鱗甲泛著幽光,直撲蘇燼麵門。
“就憑你們?”蘇燼冷笑一聲,一手仍護著淩言,另一手輕輕揮出,藍色靈力化作利刃,精準斬在蛇七寸,“還不配我動用本源靈力,這點普通靈力足矣。”
“哦?是受了重創,動不了本源吧?”女修語帶嘲諷,腰間銀鈴驟響,“看招!”
“老早就想揍你們了,狂妄!”霍念早已按捺不住,抬手召出龍城劍,劍身金光暴漲,如墜烈陽,帶著破空之聲直劈女修。
“阿念,站我身邊!”雲風禾及時拉住他,銀劍應聲出鞘,銀光如練繞臂而纏,“小心毒蠱!”
為首女修晃了晃腰間銀鈴,嗡鳴聲陡然尖銳。她向身側同伴使個眼色,那女修立刻如狸貓般躍起,袖中紫霧翻湧,直奔淩言麵門:“淩宗師久仰大名,今日便討教討教,你這天下第一宗師是不是浪得虛名!”
淩言微微偏頭,避開撲麵而來的腥氣,鬆開蘇燼的手,身形如蝶旋開。那女修已欺身而上,紫色靈力如藤蔓纏來,帶著腐葉般的濁氣。
蘇燼抬手間打碎三條同時竄來的銀環蛇,藍色靈力炸開如浪,正欲掠去護著淩言,為首女修卻突然揚手,無數細如牛毛的黑蟲如烏雲罩來,腥臭撲鼻。
“找死!”他怒喝一聲,靈力催至極致,周身藍光如盾,將蟲群擋在三尺之外。
另一邊,霍念龍城劍金光如瀑,與一名女修的蛇群戰在一處,劍氣所過之處,蛇屍紛紛落地,。
雲風禾銀劍則如月光織網,將另一名女修的蠱蟲一一斬滅,銀白靈力與紫色毒霧碰撞,濺起漫天光點。
淩言與那女修近身相搏,藍色靈力澄澈如冰,撞上對方的紫色毒霧便發出“滋滋”輕響,騰起淡紫色的煙。
他招式看似緩慢,卻招招暗含玄機,指尖劃過之處,空氣凝結成霜,逼得女修連連後退。
鬥至酣處,為首女修忽然一聲尖哨,袖中飛出兩條銀蛇,繞過蘇燼的防禦,竟直奔淩言後心!
“阿言!”蘇燼心頭一緊,不顧蟲群噬咬之險,強行撕裂蟲雲,化作一道黑影向淩言掠去。
為首女修見狀勾了勾唇角,突然鳴金收兵:“撤!”
眾女修聞言立刻收手,如鳥獸散,幾個起落便隱入冠雲峰後的密林,隻留下幾聲漸遠的銀鈴聲,和滿地扭動的蛇屍與蟲骸。
蘇燼已扶住淩言,上下打量確認無恙,才鬆了口氣,指尖仍在微微發顫:“沒傷著吧?”
淩言搖頭,望著女修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她們退得蹊蹺。”
霍念拄著龍城劍喘氣,劍上金光漸斂:“定是打不過我們,怕了!”
雲風禾收劍入鞘,眸裏滿是憂色:“不像。她們像是……故意引我們動手,試探什麽。”
蘇燼低頭看著掌心被蟲群咬出的細小血痕,眸光沉沉:“她們的目標,恐怕不止結界那麽簡單。”
冠雲峰頂的奇石在風中沉默,古柏投下的陰影深了幾分,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留園深處的幽暗裏,悄然探出頭來。
留園西側的假山洞府裏,藤蘿如網纏絡著石隙,僅漏下幾縷被剪碎的天光,落在滿地枯葉上。
四個南疆女修隱在陰影裏,衣袂上還沾著方才激鬥的血痕與草屑。
為首的女修背靠著冰冷的石壁,終於摘下竹笠,露出張姣好卻蒼白的麵容。她蹙著眉,右手死死按在左臂傷口上,指縫間不斷有血珠滲出,順著腕間銀鈴滴落——
血珠墜在青石板上,洇開點點暗紅,像被踩碎的朱砂痣。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砸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大姐,您傷得重……”身側一個圓臉女修湊過來,想替她包紮,卻被她抬手按住。
“不必。”她聲音帶著忍痛的沙啞,另一隻手猛地揮袖,袖中飛出隻墨色靈鴉,翅尖泛著磷光。
靈鴉落在她肩頭,用尖喙輕輕蹭了蹭她的指尖。她從懷中摸出片蟬翼般的帛紙,以血為墨,指尖靈力催動下,幾行小字迅速浮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