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江南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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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燼端起白瓷碗,又拎了盛薑茶的粗陶壺,唇角勾了勾:“不過是些家常吃食,有何難。”說罷轉身出了廚房,竹簾在他身後輕輕晃。
    上樓時,廊裏的風帶著點荔枝的甜香。他推開房門,見淩言還睡著,側臉埋在枕頭上,幾縷黑發垂在頰邊,呼吸淺淺的,像怕驚擾了這午後的靜。
    案上的日影又移了些,落在他露在被外的手腕上,泛著暖光。
    蘇燼把吃食放在案上,輕步走到榻邊,伸手覆在淩言額上。指尖觸到的溫度比方才更燙了些,他眉峰微蹙,低頭在淩言耳邊輕喚:“阿言,別睡了,起來吃些東西。”
    淩言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睜開眼。鳳眸裏含著層水汽,眼尾泛紅,像染了胭脂,“不吃……”他聲音啞啞的,往被子裏縮了縮,“不餓。”
    “不餓也得吃些。”蘇燼伸手替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吃完了再睡。”
    “無事……”淩言偏過頭,鼻尖蹭著枕套上的素紋,“睡一覺就好了。”
    “聽話。”蘇燼的聲音放得更柔,指尖輕輕刮了下他的臉頰,“我親手做的,嚐嚐?好久沒給你做過了。”
    淩言這才慢慢睜了眼,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又瞥了眼案上飄著熱氣的白瓷碗,睫毛動了動:“你還真跑下去做了?”
    “不然呢?”蘇燼低笑,伸手將他扶起來,在他背後墊了個軟枕,“總不能讓我的阿言餓著養病。”
    他端過粥碗,用小勺舀了點,吹了吹才遞到淩言唇邊,“先喝點粥,溫溫的,不燙。”
    白粥的清香混著青菜的鮮氣飄過來,淩言望著他專注的眉眼,終究沒再強,微微張口含住了小勺。
    粥熬得軟糯,蛋花嫩得入口即化,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熨帖得像春日的陽光。
    “薑茶也煮了,”蘇燼又端過陶壺,倒了些在青瓷杯裏,薑的辛辣混著蜜棗的甜漫開來,“有點辣,忍忍喝下去,發點汗就好了。”
    淩言望著那杯琥珀色的薑茶,皺了皺眉,卻還是聽話地接過,小口小口地抿著。辣意從舌尖竄到胃裏,很快便烘得渾身發暖,連帶著眼皮都不那麽沉了。
    蘇燼坐在榻邊,看著他慢慢喝完半杯薑茶,指尖替他拭去唇角的水漬,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這才乖。”
    淩言把空杯遞還給他,臉頰被熱氣熏得更紅,卻沒再躲他的觸碰,隻輕聲問:“霍念他們……出去了?”
    “嗯。”蘇燼放下杯子,伸手替他理了理額發,“說回來給你帶桂花糖粥呢。”他頓了頓,指尖又碰了碰淩言的額頭,“好像沒那麽燙了,再歇會兒?”
    淩言往他身邊靠了靠,頭抵著他的肩,聲音輕得像歎息:“不睡了,陪我說說話。”
    “好。”蘇燼低笑,扶著淩言的肩讓他躺得更穩些,“你躺好,我收拾下案上的東西。”
    “別收拾了。”淩言抬手,指尖點了點案上那大半鍋粥,“你不吃?”
    蘇燼回身坐在榻邊,目光落在他泛紅的臉頰上,眼底漾著笑意:“看著阿言,哪還會餓。”
    他端起那碗還溫著的粥,遞到淩言麵前,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輕輕蹭了下,“怎麽?難道要我喂你?”
    淩言被他說得耳尖發燙,往榻裏挪了挪,讓出半邊空位:“也不是……不行。”
    “哦?”蘇燼挑眉,順勢挨著他坐下,舀了勺粥遞到他唇邊,“那張嘴吧!”
    淩言抿了抿唇,避開他的手:“我自己吃。”說著便要伸手去接碗。
    蘇燼卻往後縮了縮,眼底的戲謔更濃:“怎麽?方才不是允了?”
    淩言微微仰著臉,唇瓣被熱氣熏得泛著淺粉。蘇燼望著他這模樣,心尖像被羽毛搔過,依言把小勺遞過去。
    淩言剛張開嘴,含住那口粥,蘇燼忽然放下碗,騰出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腦,俯身吻了下去。
    溫熱的氣息裹著粥的清甜漫過來,淩言的睫毛猛地一顫,唔了一聲,剛含在嘴裏的粥差點漾出來。
    蘇燼卻沒鬆開,舌尖輕輕舔過他的唇角,帶著點薑茶的微辣,又混著米香,像把方才的暖意都揉進了這個吻裏。
    直到淩言的呼吸有些發亂,他才稍稍退開,額頭抵著他的,眼底的笑意亮得像落了星子:“嗯……粥果然味道不錯。”
    淩言的臉頰紅得快要滴血,抬手輕輕捶了他一下,聲音帶著點氣音:“不正經……”
    蘇燼低笑,捉住他的手按在唇邊親了親,指尖摩挲著他發燙的耳垂:“誰讓阿言的樣子太招人。”他重新端起粥碗,這次沒再逗他,隻是舀了粥,慢慢遞到他唇邊,“乖,再吃點。”
    淩言沒再推拒,小口小口地吃著,偶爾抬眼望他,見蘇燼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臉上,帶著化不開的溫柔,心裏忽然軟得像被溫水浸過。
    蘇燼忽然俯身,手臂支在榻沿,指節輕輕叩了叩淩言耳側的錦褥,眉梢微挑如墨畫輕揚:“要不換個方式給你降降熱?”
    他的氣息拂過淩言耳畔,燙得人耳尖發麻。淩言正拿素帕擦著不慎灑在腕間的粥漬,聞言手一頓,抬眸時恰好撞進蘇燼近在咫尺的眼裏——
    那茶色瞳孔裏盛著半是戲謔半是認真的光,像揉了碎陽的湖麵,漾得人心裏發慌。
    “你……別鬧。”淩言的指尖攥緊了帕子,錦布被絞出細褶,“青天白日的。”
    “青天白日又如何?”蘇燼低笑,指尖順勢勾住他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腕,往自己這邊輕輕一帶,“在咱們自己房裏,怕什麽?”
    淩言被他拽得往前傾了傾,鼻尖幾乎要蹭到對方衣襟。他能聞到蘇燼身上清冽的沉水香,那是獨屬於他的味道,尋常時讓人安心,此刻卻像帶著鉤子,撓得人心頭發燙。
    “別……”淩言偏頭躲開他的視線,耳廓紅得快要滴血,“等下霍念他們回來撞見……”
    “他?”蘇燼嗤笑一聲,“那小子不跟雲風禾在外麵耗到日頭西斜,能舍得回來?”
    話音未落,他忽然傾身更近,另一隻手輕輕按住淩言的後頸,迫使他抬頭。兩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纏,蘇燼的目光落在他被熱氣熏得泛粉的唇瓣上,聲音低得像浸了蜜的酒:“況且,白日裏怎麽了?又不是沒做過。”
    “你走開!”淩言被他說得心頭劇跳,抬手便去推他的肩。蘇燼卻順勢鬆開他的手腕,轉而捉住他推過來的手,低頭在他發燙的指尖上輕輕吻了一下,隨即傾身覆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