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儋耳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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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言劍眉壓得極低,眼底翻湧的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被一具行屍如此冒犯,便是泥人也該有三分火性,何況他本就不是任人輕辱的性子。
    “找死!”
    一聲冷斥未落,他被攥住的左腿猛地發力,肌肉賁張間竟帶著裂帛般的銳響。同時腰身急旋,右腿如鞭般抽出,足尖帶著淡藍色的靈力,狠狠踹向屍煞的麵門——
    這一腳又快又狠,竟帶著破風的尖嘯,仿佛要將這具不知廉恥的行屍踹得魂飛魄散。
    足尖正中屍煞下頜,那青灰色的皮肉竟被踹得凹陷寸許。屍煞吃痛,鉗製著淩言腳踝的手驟然鬆開,發出一聲嘶吼。
    淩言借勢旋身落地,足尖剛沾地,便揚聲疾喝:“流霜!回來!”
    遠處樹幹上的流霜劍聽見召喚,嗡鳴一聲掙脫木屑束縛,化作一道瑩白流光,直射入他掌心。劍身在月光下流轉著寒意,映得他眼底的怒色愈發凜冽。
    “倒是有幾分烈性。”屍煞晃了晃頭,猩紅的眼瞳裏嗜血更甚,“這樣才夠味。”說罷,青灰色的利爪再次探來,爪風裹著濃得化不開的死氣,竟在半空凝成幾道黑色的爪影,直取淩言周身大穴。
    淩言握劍橫擋,流霜劍與爪影相撞,發出“叮叮”脆響,火花四濺如碎星墜落。
    而另一邊,結界內的雲風禾正滿頭冷汗。方才幾人靈力碰撞的餘波震得結界壁上的符文忽明忽暗,幾道蛛網般的裂紋正順著結界蔓延,眼看就要碎裂。
    結界裏還縮著兩個嚇得瑟瑟發抖的車夫,若結界破碎,他們怕是連屍骨都剩不下。
    雲風禾咬著牙,將自身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結界,指尖因過度耗力而泛白。他瞥見霍念正提著龍城劍與紅衣女子纏鬥,少年性子跳脫,招式大開大合雖剛猛,卻總被女子的軟鞭纏住破綻,屢屢險象環生。
    “阿念!”雲風禾揚聲喊道,聲音因靈力透支而有些發飄,“你招式太露,對她沒用!她的鞭法刁鑽,你且收住鋒芒,纏住她的身形便可!”
    霍念本被女子的軟鞭抽得手臂發麻,聞言猛地醒悟。他旋身避開一鞭,龍城劍在手中挽了個劍花,不再硬衝,反倒借著身法繞著女子遊走,劍穗上的金鈴叮當作響,竟真的將女子的走位困在丈許之內。
    “小聰明。”女子被纏得不耐煩,軟鞭陡然變長,如黑蟒般纏向霍念腳踝。
    蘇燼抓住這一瞬的遲滯,雖金色靈力已弱如殘燭,卻拚盡最後力氣,指尖凝聚起一點微光,直取女子腰間的銅鈴。
    女子察覺不對,想回鞭格擋,卻被霍念的劍招死死纏住,隻得眼睜睜看著蘇燼的指尖撞上鈴身——
    銅鈴應聲裂開一道縫隙,鈴身的暗綠鏽跡瞬間褪去幾分,露出底下泛著血光的銅色。
    “你敢!”女子又驚又怒,左臉頰的腐傷竟因動怒而微微蠕動,“弟弟!殺了他!”
    可這一次,腰間的銅鈴隻發出半聲悶響,屍煞雖轉頭望向蘇燼,動作卻明顯遲滯了半分。
    淩言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流霜劍挽出一片瑩白劍幕,直逼屍煞後心:“你的對手,是我!”
    屍煞被劍勢所迫,不得不回身格擋。青灰色的死氣與淡藍靈力再次碰撞,震得周圍斷枝簌簌作響。
    淩言劍勢更疾,流霜劍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瑩白弧線,如飛瀑瀉崖,將屍煞周身大穴盡數罩住。他刻意纏鬥,不讓對方有半分抽身的機會。
    屍煞起初還隻是應付,可拆了數十招,見淩言劍招雖柔卻韌,如藤蔓纏樹般甩脫不開,那張本無表情的俊美麵龐上,竟緩緩浮起一絲興奮。
    他眉骨高挺,鼻梁如刀削,唇線分明,若忽略那雙猩紅眼瞳,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此刻眼尾微挑,竟透出幾分邪魅的豔色。
    “你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屍煞避開流霜劍的鋒芒,指尖在劍脊上輕輕一彈,借力旋身,避開淩言刺向他心口的一劍。
    他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冰棱撞鐵,反倒添了點慵懶的沙啞,“這般較勁,倒比那些跪地求饒的修士有趣百倍。”
    淩言蹙眉,劍招更冷,流霜劍帶起的風都似結了冰。
    屍煞輕笑一聲,忽然變招,不再硬接劍勢,反倒借著身法貼近,指尖擦過淩言的袖口,帶起一股刺骨的寒意,“本座決定不殺你了。”
    他的目光掃過淩言緊抿的唇,滑過他挺直的脖頸,最後落在他束腰的玉帶處,猩紅的眼瞳裏翻湧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輕佻,“等擒了你,便先撒開你的衣服,瞧瞧這副骨頭架子裏,藏著的靈力是不是也如你這人一般,又冷又烈。”
    這話如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淩言心口。他猛地收劍旋身,流霜劍帶著破空的銳響,直劈屍煞麵門,劍風裏都裹著怒意:“找死!”
    屍煞卻不躲不閃,竟硬生生偏頭避開劍鋒,同時探手,精準地扣住了淩言揮來的手腕。
    他的手掌溫熱,與常人無異,指腹卻帶著層薄繭,攥得極緊,如鐵鉗鎖腕,竟讓淩言動彈不得。
    兩人瞬間陷入角力。
    淩言腕間靈力暴漲,淡藍色的靈光順著手臂蔓延,想震開對方的鉗製。可屍煞的力氣大得驚人,掌心竟透出青灰色的死氣,像無形的鎖鏈,死死縛住他的靈力。
    隻覺一股陰寒順著手臂往上爬,逼得他連連後退,足尖在地上拖出兩道淺淺的劃痕,卻始終抽不出被擒的手臂。
    “放開!你這妖物!”淩言急怒,另一隻手凝聚靈力,便要拍向屍煞的胸口。
    “嗬嗬,抓住了。”屍煞卻早有防備,空著的左手如影隨形,竟也扣住了他的另一隻手腕。
    兩臂相交,四目相對,淩言能清晰看見他眼瞳裏跳動的猩紅火焰,以及那份毫不掩飾的戲謔。
    屍煞緩緩逼近,俊美麵龐在月光下愈發清晰,連睫毛的影子都投在淩言手背上。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蹭到淩言的頸側,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蠱惑的磁性:“你看,隻要本座想,你便逃不掉。”
    淩言隻覺一股惡寒從脊背竄起,他猛地發力,想掙開束縛,屍煞的力氣卻越來越大,指骨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裏。流霜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劍尾震顫,如泣如訴。
    遠處,紅衣女子腰間的銅鈴又發出半聲悶響,雖不如之前靈驗,卻仍讓屍煞的力氣漲了幾分。
    淩言被他逼得後腰撞上一棵斷樹,再退無可退,隻能眼睜睜看著屍煞的臉越靠越近,那雙猩紅眼瞳裏,映著自己緊繃的身影。
    “別急。”屍煞的唇幾乎要擦過他的耳垂,語氣輕佻如羽毛拂過,“等處理了那邊兩個,便來好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