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儋耳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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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淩言的怒喝帶著靈力的震顫,他猛地抬膝,足尖凝聚起淡藍靈光,狠狠踹向屍煞的小腹。
屍煞猝不及防,被踹得連連後退,後腰重重撞在一棵合抱粗的枯樹上。“哢嚓”一聲脆響,老樹應聲斷裂,斷枝簌簌墜落,揚起漫天塵灰。
淩言趁機抽身後撤,指尖在袖中一撚,一張黃符已然入手。符紙在他靈力催動下泛出金光,他揚手疾喝:“去!”
符籙如離弦之箭射向屍煞,在觸及他衣襟的刹那驟然炸開。“轟”的一聲,金焰騰起三尺高,將屍煞周身的死氣燒得滋滋作響,青灰色的煙霧中,他月白錦袍的下擺被燎得焦黑。
“嗬……”屍煞從金焰中走出,抬手拍了拍衣上的焦痕,猩紅的眼瞳裏興奮更甚,竟連眉梢都染上幾分癲狂,“這麽急?那便……就地來吧!”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這一次的招式不再是試探,每一招都帶著狠厲的勁風,卻偏生專挑淩言的衣袍下手——
爪風掠過肩頭,撕裂錦緞,指尖擦過腰側,挑斷玉帶。分明是生死相搏,卻被他演得如調戲般輕佻。
淩言衣袂翻卷如斷鴻,肩頭的錦袍已被撕開一道長口,白皙的皮肉上赫然印著三道血痕,血珠順著鎖骨往下淌,滴在素白的中衣上,洇開點點紅梅。
他被屍煞近身纏住,流霜劍在狹窄的纏鬥中難以施展,隻能收劍入鞘,與他周旋。
屍煞一爪斜掠,又撕開淩言臂彎的衣料,帶起一串血珠。他望著那片暴露在外的白皙皮膚,喉間發出低低的喟歎,像野獸見了獵物:“嘖……這麽好看的身體,倒是比那些枯骨鮮活多了。”
淩言心頭火起,旋身肘擊,狠狠撞向屍煞的胸膛。借著對方被撞開的間隙,終於掙脫鉗製,足尖點地後躍數步,指尖已摸到流霜劍的劍柄。
“本座更興奮了。”屍煞撫了撫被撞的胸口,“你可比落伊那醜女人的身體好看多了——她的腐肉臭得熏人,哪及你這皮肉,又白又燙。”
“無恥!”
淩言握劍的手青筋暴起,流霜劍再次出鞘,瑩白劍光如瀑布傾瀉。屍煞像是摸清了他的劍路,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鋒芒,轉而用更快的身法纏上來。
纏鬥中,淩言腳下被斷枝一絆,身形微滯。屍煞抓住這瞬間的破綻,猛地撲上,將他按在地上。
後背撞上冰冷的地麵,碎石硌得他肩胛骨生疼,胸前的衣襟已被徹底撕碎,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膛,月光灑在上麵,映著血珠與冷汗,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狼狽。
“這般模樣……”屍煞俯身,鼻尖蹭著淩言的頸側,看著那因喘息而起伏的胸膛,他忽然挑了挑眉,低頭便咬向淩言的鎖骨。
尖銳的痛感刺得淩言悶哼出聲,皮肉被咬住的地方傳來刺骨的寒意,仿佛連靈力都要被吸走。他雙手被屍煞鉗製在頭頂,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流霜!”
他喉間滾出急促的召喚,聲音因隱忍而發顫。遠處地上的流霜劍聽見主人的怒意,嗡鳴著掙脫束縛,化作一道瑩白流光,帶著破空的銳響直刺屍煞後心。
屍煞瞳孔驟縮,猛地鬆開唇齒,就地往旁一滾。流霜劍擦著他的腰側掠過,釘入地麵半寸深,劍尾震顫不止。
淩言趁機翻身後仰,握住流霜劍的劍柄,借著起身的力道猛地揮劍劈下。瑩白劍光如月華瀉地,直取屍煞脖頸:“我定將你挫骨揚灰!”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震耳的爆響——是霍念與蘇燼那邊,紅衣女子的銅鈴徹底碎裂,金鐵崩裂的脆響混著女子的痛呼,刺破了夜的寂靜。
屍煞的動作猛地一滯。
淩言抓住這瞬間的空隙,流霜劍斜挑,精準地刺入他的左肩。“噗嗤”一聲,劍光沒入寸許,帶出一串黑血。
“弟弟!走!”
紅衣女子捂著流血的胸口踉蹌奔來,腰間的銅鈴已碎成數片,散落在地。她左臉頰的腐傷因失血而泛著死灰,顯然已到強弩之末。
屍煞瞥了她一眼,猩紅的眼瞳裏滿是嫌惡,卻還是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淩言正要追襲,卻見屍煞足尖一點,帶著女子化作一道青灰流光,沒入遠處的黑暗中,隻留下一句輕佻的餘音,在夜風中飄散:
“淩言……下次再疼你!”
流霜劍拄在地上,淩言彎腰喘息,胸口的傷口滲著血,脖頸處的齒痕泛著青紅。
雲風禾剛收了靈力,指尖的符光還未散盡,便快步奔過來。他望著淩言撕裂的衣襟、滲血的傷口:“師尊,您沒事吧?”
淩言搖了搖頭,指尖撐著流霜劍勉強站直,月光落在他脖頸的青紅齒痕上,像落了片不勻的胭脂。
那邊,蘇燼被霍念半扶半攙著往這邊挪,剛瞥見淩言胸前撕開的衣襟、肩頭淌下的血珠,腳下猛地一掙,竟甩開了霍念的手。
“阿言!”他聲音裏帶著驚惶,踉蹌著撲過來,不顧自己肩頭還在滲血的傷口,一把解下沾了血汙的外袍。
那外袍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血腥味,被他輕柔地裹在淩言身上,將那些暴露在外的傷口和狼狽盡數掩住。
“對不起……”蘇燼的聲音發顫,指尖碰了碰淩言鎖骨處的血痕,又猛地縮回,像怕碰碎了什麽,“又讓你……”
淩言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下意識抬手捂住脖頸的齒痕。那裏的皮膚還殘留著對方冰冷的觸感,刺得他指尖微顫。
蘇燼輕輕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他望著淩言低垂的眼,眼底翻湧著濃重的自責,“是我不好……連護著你都做不到。”
“蘇燼你別磨嘰了!”霍念提著龍城跟過來,看著淩言肩頭滲到外袍上的血漬,“趕緊先給師尊處理傷口!那屍煞爪子帶屍毒的,萬一滲進經脈裏,麻煩就大了!”
淩言這才抬眼,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風拂過草葉:“他沒用屍毒。”
“啊?”霍念愣住,撓了撓頭,“這鬼東西還能控製住?”
淩言的唇線抿了抿,目光落在遠處黑暗裏:“或許……是怕毒死了,就沒得玩了。”
說完,他沒再看眾人,抓著蘇燼的外袍衣襟,轉身走向馬車。衣袍的下擺拖在地上,沾了點塵土,卻掩不住他身形裏的疲憊。
“師尊……”霍念還想追問,卻被雲風禾拽了把。
雲風禾朝他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阿念,別說了。先去鎮裏找家客棧,這裏離方才的打鬥地太近,不安全。”
他瞥了眼蘇燼——後者正望著淩言上馬車的背影,眼底的自責幾乎要溢出來,便又補了句,“讓蘇兄先跟上去,師尊現在怕是不想被人圍著。”
霍念這才閉了嘴,嘟囔著“知道了”,轉身去扶那兩個嚇得腿軟的車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