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儋耳行(二十三)

字數:3750   加入書籤

A+A-


    韓林望著那劍:“嘖,你倆的劍,倒是像一對。”他抬手一招,一柄細長的銀色長劍自黑暗中飛出,落在他掌心。劍身纏著銀色鎖鏈,鏈環上刻著繁複的咒紋,映著屍火泛出冷光。“這是本座的本命神武,‘鎖魂’。”
    淩言瞳孔驟縮——那劍的形製,竟與傳說中韓林的佩劍分毫不差,是與星羅級別的上古神兵。
    “看你的神情,是識得?”韓林轉著長劍,鎖鏈在他腕間纏了兩圈,“嗬嗬……別怕,本座就是讓你瞧瞧。喜歡嗎?”他忽然挑眉,“這劍本有兩柄,合稱‘鎖魂’‘縛魄’。可惜本座不喜歡用雙劍……”
    “你有幾柄劍,與我何幹!”流霜劍嗡鳴出鞘,淩言揮劍欺身而上,劍光如銀河瀉地,直劈韓林肩頭。
    韓林側身避開,指尖在劍脊上輕輕一彈,流霜劍竟被震得微微偏斜。“你這點子靈力,照那狐狸差遠了。”他輕笑著,錦袍翻飛如白蝶,“不如……你跟了本座如何?”
    他忽然伸手,想去碰淩言的臉,卻被流霜劍格開。“本座帶你殺遍這玄界諸魔,踏平那些自詡清高的仙山,豈不快活?”
    “你腦子有病。”淩言冷斥,劍招愈發淩厲,劍光織成密網,將韓林周身要害盡數罩住。
    “嗬嗬……怎麽?”韓林身形如鬼魅,在劍光中穿梭自如,語氣裏添了幾分不耐,“本座不比那隻狗屁天狐厲害?”
    他忽然加重了語氣,鎖鏈“嘩啦”展開,纏住流霜劍的劍刃,“他雖是神獸後裔,可他那點神血給本座練手都不配!”
    流霜劍被鎖鏈縛住,淩言猛地回抽,卻被一股巨力拽得身形微晃。韓林趁機欺近,吐息拂過淩言耳畔,帶著冰冷的茶香。
    “你且看著,”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情人間的低語,卻淬著毒,“等本座撕了那狐狸,再慢慢勸你……”
    淩言心頭火起,靈力驟然爆發,流霜劍上金芒大盛,竟生生震斷了纏在劍上的鎖鏈。“癡心妄想!”他旋身退後,劍光再起,這一次,劍風裏竟帶了絲決絕的殺意。
    石道深處,隱約傳來蘇燼的劍鳴,沉悶而急促,顯然在鬼陣中打得艱難。淩言望著那片黑暗,又看向眼前步步緊逼的韓林,眸色沉得像化不開的墨。
    淩言劍勢愈發淩厲,流霜劍劃破死氣的銳響如裂帛,每一劍都直取韓林要害。月白身影在石道中騰挪,衣袂翻卷如振翅欲飛的鶴,偏生劍風裏裹著決絕的殺意,逼得韓林不得不斂了幾分輕慢。
    韓林足尖點過白骨,身形如柳絮般避開流霜鋒芒,鎖魂劍偶爾揮出,銀鏈相撞發出清脆的“錚鳴”,總能在毫厘之間格開淩言的殺招。
    “別白費力氣了,”他輕笑出聲,瞳中寒光流轉,“本座的封印早已衝開,那狐狸在鬼陣裏,撐不了多久的。”
    他抬眼瞥向石道頂端,那裏的石壁正滲出黑氣,佛光的餘溫已淡得幾乎不可察。“外麵那些禿驢的法陣,馬上就要失效了。”
    “你再與本座耗下去,這地脈的煞氣可要順著你的劍縫鑽進去,衝擊神魂了——到時候,怕是連站都站不穩。”
    “少廢話!”淩言一劍斜挑,逼得韓林後退半步,他喘息漸急,卻仍咬牙道,“他在哪裏,我便在哪裏。”
    “嗬嗬……倒是癡情。”韓林低笑,鎖魂劍在掌心轉了個圈,銀鏈纏上小臂,“本座喜歡。”他忽然湊近,目光在淩言緊繃的側臉逡巡。
    “百年了,本座還從未見過你這般看得開的人。尋常男子結道侶,藏著掖著生怕被人知曉,偏你……”他頓了頓,舌尖舔過下唇,“倒是大大方方認了。”
    流霜劍忽然停在半空,淩言眸色驟冷。
    韓林卻像沒瞧見,自顧自道:“看那些山明水秀有何好?不如本座帶你去看屍山血海——赤地千裏,血流成河,那等壯闊,才配得上你我這等人物,不是麽?”
    淩言不語,隻猛地收劍後撤。月白身影驟然拔起,如一道流光躍向石道半空,流霜劍被他拋向頭頂,瑩白劍光在黑暗中炸開,化作點點星芒。
    他懸於空中,指尖在虛空快速劃過,一道道金色細線如蛛網般鋪開,靈力激蕩間,竟有無數柄靈力凝結的小劍自細線中浮出,劍尖齊齊指向韓林。
    “哦?萬劍歸宗?”韓林挑眉,鎖魂劍緩緩抬起,銀鏈繃得筆直,“本座上一次見這招式,還是蓬萊那個老狗蕭葉宸用的。隻是……”他目光落在淩言顫抖的指尖,笑意裏添了幾分探究,“你的氣息,未免太不穩了。”
    石道中的死氣被靈力攪得翻湧,淩言額角滲出冷汗,順著下頜線滑落,滴在衣襟上洇開深色的痕。他手臂不住痙攣,顯然維持這等大招極耗心神。
    “神魂受過極大的損傷吧?”韓林步步逼近,鎖魂劍上的銀鏈發出細碎的震顫,“你的靈力霸道如烈火,偏生偶爾又柔得像春水……以前修的是無情道,對麽?”
    淩言指尖一頓,那些靈力小劍竟微微晃動。
    “斷了無情道,神魂才會裂成這般模樣。”韓林笑得愈發邪魅,“你說,就你這殘破的神魂,受得住‘萬劍歸宗’的反噬麽?”
    “少廢話!”淩言猛地閉眼,再睜開時,眸中隻剩一片冰寒。他揚聲疾喝,聲線因靈力激蕩而發顫:“萬劍……”
    冷汗浸透了中衣,他指節泛白如骨,幾乎要握不住虛空的靈力線。
    “誅邪!斬!”
    最後三字落下,漫天靈力小劍驟然化作金芒,如暴雨傾盆般射向韓林。石道中響起密集的破空聲,金芒與黑氣碰撞,炸開無數星火,連滿地白骨都被掀得紛飛。
    韓林終於斂了笑意,鎖魂劍橫於胸前,銀鏈驟然暴漲,在他身前織成一道銀色屏障。
    第一柄靈力劍撞上屏障,瞬間碎裂,緊接著是第二柄、第三柄……金芒與銀鏈撞擊的脆響連成一片,竟蓋過了石道深處的鎖鏈聲。
    一聲巨響炸開,韓林猛地揮劍,一道凝練如匹練的銀芒自鎖魂劍湧出,撞上漫天劍雨。整個石道都在劇烈震顫,石壁龜裂,碎石簌簌墜落,連空間都似被這股巨力擰得扭曲。
    淩言隻覺心口劇震,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他被那股反震的靈力狠狠掀飛,如斷線的風箏般從空中墜落。一口血霧自唇間噴出,染紅了身前的虛空。
    他強提靈力想穩住身形,卻發現手臂早已麻木,連流霜劍的劍柄都握不住。“砰”的一聲,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又滑落在地,激起一片塵埃。
    韓林收劍而立,白色錦袍上沾了幾點血星,卻更襯得他麵容妖異。他緩步走向癱坐在地的淩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底噙著玩味的笑:“嗬嗬……被本座這麽一擊還能抗住,不錯。”
    他俯身,指尖幾乎要觸到淩言汗濕的額發:“可你已經到極限了吧?”他目光掃過淩言不住顫抖的手,那隻握劍的手此刻蜷縮著,指節泛白,連伸直都艱難,“你的手,都在抖呢。”
    淩言咬著牙,想撐著石壁站起,卻渾身脫力,隻能眼睜睜看著韓林的臉在眼前放大。
    石道頂端的黑氣越來越濃,煞氣順著毛孔往骨縫裏鑽,刺得他神魂陣陣抽痛——正如韓林所說,法陣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