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如夢泡影
    八方之春！
    艾莉嘉就知道，藥劑師協會賊心不死。
    早在陳不古帶回測試數據時，艾莉嘉就對八方之春進行了新一輪的改進。
    在這之後，帶著一絲得意，她給藥劑師協會送去了一小份樣本進行鑒定。
    畢竟，日後若是要在高天城銷售“八方之春”，那藥劑師協會出具的鑒定證書是無可避免的官方文件。
    然而，艾莉嘉沒料到，僅僅時隔三日，藥劑師協會便派人登門采訪。
    協會代表一上來便提出了想要吸納艾莉嘉進入藥劑師協會的想法。當然，作為入會條件，希望她能無償將“八方之春”的藥劑配方上交給協會。
    艾莉嘉果斷拒絕。
    真當她是什麽白癡富婆嗎？
    或許是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所以藥劑師協會才忘了曾經對她的百般刁難。
    如今，在看到“八方之春”的價值後，居然還恬不知恥地妄想“施恩”於她。
    不過，這對艾莉嘉而言也不完全算壞消息。
    至少，協會的反應從側麵印證了“八方之春”的價值。
    “進了藥劑師協會，精靈族誰還敢輕視於你，艾莉嘉你再想想，莫要自誤！”
    協會代表口口聲聲為了艾莉嘉考慮，但話裏話外卻透著掩不住的輕視。
    在被艾莉嘉下達了逐客令後，他還有些不可置信，但隨即便冷哼一聲，甩門而去。
    未曾想，這一次，協會竟想趁火打劫，將主意又打到“八方之春”上。
    看著眼前的昔日之“師”，艾莉嘉眼神冷漠。
    “封豫，你也是藥劑師，應該明白，協會這是想奪走我的心血，我不可能答應。”
    “迂腐！以你個人之力如何將這藥劑推廣？如何能幫助更多冒險者？協會此舉難道不是為了造福更多的人嗎？”
    說到這，封豫憋紅了臉，情緒激動，仿佛是恨鐵不成鋼。
    “封老頭，那你的愈方良劑呢？”
    艾莉嘉說完，封豫渾身的氣勢陡然一泄。
    他像個破了洞的氣球，原本堵住洞口的補丁被艾莉嘉無情撕開後，整個人便迅速癟了下去。
    為了進入藥劑師協會，封豫曾獻上了自己引以為傲的“愈方良劑”。
    什麽狗屁造福萬千！
    那配方到了協會手中，便再與他封豫無關。
    世人隻知是協會出品，然後在各種誤會的粉飾下，為會長和長老們唱起美麗讚歌。
    那麽多人都被騙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那被人稱讚的“愈方良劑”，其實是出自他封豫之手！
    可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封豫他連自己也騙了。
    若不是自欺欺人，他或許也無法接受這一切。
    但是沒關係，隻要艾莉嘉也獻上“八方之春”，那她就和封豫一樣了。
    至少，封豫不再是唯一的受害者！
    對！至少不能隻有他！
    封豫如此想著，神情變得癲狂，雙手連忙搭上了艾莉嘉的肩膀。
    “乖徒兒，聽師傅的話，交出‘八方之春’，我一定救你出去。”
    艾莉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厭惡，隨後催動風元素將封豫推開。
    “不知好歹的東西！”
    氣急敗壞的封豫一巴掌打在艾莉嘉臉上，力道之大，直接將少女抽倒在地。
    看著艾莉嘉嘴角流出的血跡，他冷哼一聲，憤然離去。
    艾莉嘉雙手撐著地麵，重新坐起身來。
    她沒有繼續呼喚風元素托舉身體，隻是用雙手一點點在地麵挪動，直至躲到監牢角落，才低下頭，靠著牆，神情落寞。
    過了半晌，艾莉嘉發現，監牢外的骨欄依舊沒有被放下。
    正當她以為是地魔族看守疏漏時，來人卻又讓她明白了其中緣由。
    不知怎的，今日的地魔族監牢格外熱鬧，單是她這十幾平米大小的監牢，就再次迎來了一名訪客。
    這一次的來者，是精靈族，也是她那唯一的“親人”——姨娘。
    不同於艾莉嘉此刻的狼狽，這位姨娘和其他的精靈族一樣，穿著華麗，容貌精致，走路時習慣性地揚起下頜。
    “莉莉，你怎麽受傷了？那些粗魯的地魔族都對你做了什麽？”
    姨娘一邊驚呼，一邊連忙蹲在艾莉嘉身旁，雙手散發出柔和的金色光圈。
    溫暖的光元素向著艾莉嘉的臉部匯聚，轉眼便將她臉上的瘀傷治愈。
    做完這一切，姨娘心痛得從身後抽出一條由名貴的春雨蠶絲織成的手帕，替艾莉嘉擦拭去嘴角的血痕。
    然而，艾莉嘉卻並不領情。
    她側過臉，輕輕拍掉姨娘的手，一言不發。
    “你這丫頭，這是做什麽？”
    艾莉嘉轉過身，仿佛是不想麵對這位姨娘。
    “是族裏派姨娘來的嗎？”
    艾莉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姨娘就不能自己來看看你嗎？你落到此般田地，姨娘擔心難道還不正常？你這丫頭，今日究竟是怎麽了？”
    “擔心？姨娘擔心的方法，便是去向地魔族告發，舉報我與陳不古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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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嘉回過頭，看向她的姨娘，眼神中透出一絲難掩的哀慟。
    “莉莉，你說什麽呢！姨娘怎麽可能去舉報你，這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陳不古之事，隻有姨娘和刑一夫知道……”
    “對！刑一夫，一定是那個醜陋的人族！莉莉啊，你怎麽能不懷疑他，反倒懷疑起姨娘呢！”
    看著姨娘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其中甚至透出十分的委屈，艾莉嘉心無波瀾，隻是隱隱為自己感到難過。
    “地魔族帶隊闖入我小院的當天夜裏，刑一夫強行闖院，試圖帶我離開……”
    “姨娘此前路過前方監牢，可曾注意，那裏有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
    “他便是你口中的刑一夫。”
    艾莉嘉說完，雙方都陷入沉默。
    此處監牢，除了燭火搖曳的聲響外，萬籟靜寂，落針可聞。
    “不是的，不是……”
    姨娘呢喃著，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借著微弱燭火，她終於看懂了艾莉嘉眼中的怨恨自何而來。
    蛇蠍心腸，也在這一刻終於卸下了偽裝。
    “沒想到真有蠢貨會為了你罔顧生死，這種情況，我倒也認了。”
    “是，我是將陳不古一事透露給了地魔族，誰叫你一直不肯將東西給我！”
    “你那該死的爹明明說過，他把最珍貴的東西留給了你！”
    “可你呢！？姨娘照顧你這麽多年，你卻裝瘋賣傻，甚至不願告訴我那東西究竟是什麽！”
    此前的關心，多年的溫柔，在這一刻如同浮夢泡影，悄然破碎。
    艾莉嘉抬頭望著，可那最熟悉的麵容突然就變得陌生了，陌生到足以讓她流下淚來。
    記憶中的言笑晏晏，此刻化作了歇斯底裏；她視若珍寶的親密無間，悄然演化成了處心積慮……
    那張猙獰的臉擊碎了少女心中所有小心翼翼的期望。
    這一天，那照進木門小院的第一道光，徹底熄滅了。
    抬手抹去眼角的溫熱殘留，艾莉嘉剛想開口，卻又覺得喉頭沉重……
    當她艱難地吐出第一個字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無比喑啞。
    “我已與你說過多次，他們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麽，就算有！也不在我手上……”
    “又是這套說辭，我已經聽膩了，想清楚吧，艾莉嘉，交出那個東西和八方之春，你還有機會活下去，否則，你就在這牢獄之中，等著被地魔族蹂躪至死吧。”
    “你也想要八方之春？”
    “我對那東西沒興趣，但你說對了，族裏派我來，似乎便是看中了你那配方。”
    雖早有預料，但聽到對方親口說出，艾莉嘉眸中黯然又添一分。
    “實話告訴你，族裏已和地魔族達成共識，隻要你交出我們想要的東西，再配合地魔族演一場戲，便保你安然無恙，否則……”
    “你知道的，地魔族生性邪淫，若不是有約在先，發生什麽我可就不好說了。”
    “雖然你血脈肮髒，但好歹有一半精靈的高貴，總會有一些東西，要比生命還重要，你說是吧？”
    “好好考慮，莫要糊塗！”
    姨娘冷笑一聲，隨即轉身離去。
    這一次，骨欄落下，燭火熄滅，仿佛昭示著艾莉絲的處境。
    在黑暗中，隻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帶著怨恨與絕望，穿透了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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