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絕境反擊,顧承硯的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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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像浸了水的棉絮,裹住顧承硯的每根神經。
    他背貼著鐵櫃,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悶響——一下,兩下,第三下時,指尖的裂縫突然硌得生疼。
    那是方才鐵櫃被撞開時崩裂的縫隙,寬度剛好容得下一根食指。
    "蘇州河..."他閉了閉眼睛,蘇若雪在賬冊裏寫的那句"老錢莊地窖連通蘇州河"突然炸響在耳邊。
    三個月前他帶著學徒摸遍老錢莊地下三層時,確實在最深處的磚牆上摸到過潮濕的苔蘚,那是河水滲透的痕跡。
    可陳啟明剛才鎖死了暗門,現在唯一的生機,是頭頂那道被陳啟明刻意留著的通風管道。
    他慢慢蹲下,手掌貼著地麵摸索。
    方才踢飛的斷磚還在腳邊,邊緣鋒利得紮手。
    陳啟明的腳步聲已經上了樓梯,現在應該站在地下室入口處,借著頭頂小窗透進來的月光看懷表——這是他的習慣,每次得意時總愛摸那根銀鏈。
    顧承硯數著腳步聲的頻率,判斷對方距離自己大約七步遠。
    "氧氣夠撐到天亮嗎?"陳啟明的笑聲混著金屬門軸的吱呀聲,在地下室裏蕩開。
    顧承硯的指尖突然觸到一片凹凸——是通風管道的鐵柵欄,三指寬的縫隙,足夠讓他側身擠進去。
    他記得三天前檢查時,這管道通向二樓的雜物間,而雜物間的窗戶正對著後巷,隻要爬出去就能繞到陳啟明背後。
    心跳聲突然加快。
    他解下腰間的勃朗寧,保險栓"哢嗒"一聲輕響,在寂靜裏格外清晰。
    陳啟明的腳步聲頓了頓,隨即傳來"嗤"的冷笑:"顧先生,你該學學怎麽藏好槍套的摩擦聲。"
    顧承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迅速扯下襯衫下擺,纏住槍管消音,然後抓住鐵柵欄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鏽蝕的鐵皮在掌心刮出血痕,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猛地一拽——"嘩啦"一聲,柵欄帶著半塊牆皮掉下來,揚起的灰塵嗆得他咳嗽。
    "果然在這兒!"陳啟明的槍響了,子彈擦著他耳尖打進牆裏。
    顧承硯借著槍聲的方向,彎腰鑽進管道,後背蹭著生鏽的鐵皮,疼得他倒抽冷氣。
    管道裏黴味更重,他憋著氣往前爬,能聽見陳啟明踹翻木凳的聲響:"顧承硯!
    你爬不了多遠——"
    突然,管道盡頭透進一線微光。
    顧承硯的膝蓋撞上硬物,摸索著發現是塊鬆動的磚。
    他用勃朗寧槍托砸了兩下,磚塊"咚"地掉進雜物間,混著細碎的瓦片聲。
    他深吸一口氣,翻身躍出管道,正撞在一堆破木箱上。
    月光從髒玻璃窗外斜斜切進來,照見陳啟明的背影。
    他站在地下室入口處,左手還握著冒煙的柯爾特,右手舉著遙控器,紅色按鈕在指腹下泛著冷光。
    顧承硯的呼吸驟然收緊——那遙控器不是剛才按過的那個,陳啟明居然藏了備用的!
    "你以為我隻有一個?"陳啟明像是聽見了他的心跳,突然轉身,槍口精準地對準他眉心,"鬆本先生說過,對付聰明人要留三重後手。"他的瞳孔在月光下縮成針尖,"現在,你要麽看著我發信號,要麽..."
    "要麽看著你先死。"顧承硯的聲音比他更冷。
    他的右手悄悄摸向褲袋,那裏裝著方才從鐵櫃裂縫裏摳出的半片碎瓷——邊緣比匕首還利。
    陳啟明的槍口晃了晃,顯然沒料到他會出聲挑釁。
    就在這瞬間,顧承硯彎腰抓起腳邊的木箱,猛地砸過去!
    "砰!"木箱在陳啟明身側炸開,木屑飛濺。
    他借著這個空檔撲過去,碎瓷劃開陳啟明持槍的手腕,鮮血濺在月白長衫上,像朵綻開的紅梅。
    陳啟明痛呼一聲,柯爾特"當啷"掉在地上。
    兩人滾作一團,顧承硯騎在他身上,膝蓋壓住他的胳膊,碎瓷抵在他咽喉:"遙控器呢?"
    "在...在我懷表裏。"陳啟明喘著粗氣,額角的汗滴進衣領。
    顧承硯扯過他的銀鏈,懷表"啪"地彈開,裏麵果然嵌著個更小的遙控器。
    他剛要去按,樓下突然傳來"滴滴"的蜂鳴聲——是蘇若雪的發報機!
    "顧先生,你未婚妻比你更聰明。"陳啟明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滲出來,"她以為偽造軍統密報就能抓我?
    鬆本的人已經截獲了——"
    "閉嘴!"顧承硯的碎瓷又壓進半分,"雙子星的最終指令是什麽?"
    陳啟明的笑聲突然變了調,像夜梟在啼:"你以為阻止了我,就能改變大局?
    上海的工廠、碼頭、銀行...每根血管裏都流著我們的血。
    這隻是開始——"
    "叮鈴鈴!"樓下的電話突然炸響。
    顧承硯的餘光瞥見窗台,月光照亮了蘇若雪常戴的翡翠鐲子,正躺在窗台上微微發亮。
    那是他今早塞給她的,說"萬一走散了,就把它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他的手指驟然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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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啟明的笑聲戛然而止,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警笛的尖嘯,由遠及近,像根利箭劈開夜色。
    "趙副官..."顧承硯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陳啟明的瞳孔瞬間收縮,所有的狠戾突然泄了氣:"你...你怎麽..."
    "蘇若雪說過,"顧承硯扯過桌上的麻繩,狠狠捆住他的手腕,"真正的川流,從來不是一個人的算計。"他抓起遙控器塞進衣袋,轉身走向樓梯,"而你,輸在低估了人心。"
    警笛聲已經近在巷口。
    顧承硯站在樓梯頂端,看著陳啟明被月光拉長的影子,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碼頭上,這個曾經的兄弟拍著他肩膀說"我們要讓顧氏成為上海第一"。
    那時的月光,和現在一樣亮。
    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混著趙副官的吼聲:"顧先生!人在哪?"
    顧承硯彎腰撿起地上的計劃書,封皮上那行鉛筆字在月光下泛著暖黃——"已抄送香港《大公報》"。
    他摸了摸被陳啟明打穿的袖口,那裏還留著焦糊味。
    但沒關係,他想,隻要人還在,火種就不會滅。
    "在這兒。"他應了一聲,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輕顫。
    陳啟明的咒罵聲被警笛聲淹沒,遠處的蘇州河正漲著潮,浪花拍在老錢莊的石牆上,像在敲一麵戰鼓。
    趙副官踹開地下室門的瞬間,帶起的風掀起了顧承硯額前的碎發。
    他看見趙副官腰間的配槍還在晃動,身後七八個憲兵端著步槍呈扇形散開,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噠噠"作響。
    "顧先生!"趙副官一眼掃到被捆成粽子的陳啟明,濃眉一豎,揮手下令,"把人架起來!"兩個憲兵衝過去,陳啟明的咒罵聲卡在喉嚨裏——他方才被顧承硯用碎瓷劃開的手腕還在滲血,此時被人扯著胳膊提起來,長衫下擺沾了半片血汙,活像隻被拔了毛的公雞。
    顧承硯彎腰撿起地上的計劃書,封皮被陳啟明的血蹭出個暗紅指印。
    他摸了摸內袋裏的遙控器,金屬邊緣硌得心口發燙。"趙副官,"他抬頭時眼底泛著冷光,"麻煩派輛車送我去財政部。"
    趙副官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顧先生要趁熱打鐵?"他拍了拍腰間的槍套,"我讓老周開那輛福特,十分鍾到。"
    顧承硯攥緊計劃書的手指關節發白。
    他想起三小時前蘇若雪在發報機前的側影——她把最後一頁密報塞進信鴿腿環時,翡翠鐲子碰在木桌上,"當"的一聲輕響。"輿論材料我讓阿福連夜送進《申報》了,"她當時抬頭看他,眼尾還沾著墨漬,"財政部那群老爺要麵子,你得讓他們在報紙上看見自己的名字。"
    福特車在馬路上飛馳時,顧承硯把計劃書翻到最後一頁。
    蘇若雪的小楷在月光下泛著淡金——"已抄送香港《大公報》《上海新報》"。
    他突然笑了,指腹蹭過"抄送"兩個字,像在摸蘇若雪寫這行字時的溫度。
    財政部小禮堂的穹頂燈亮得刺眼。
    顧承硯站在長桌前,麵前擺著三摞文件:第一摞是陳啟明與鬆本商事的往來函件,日文信紙上蓋著朱紅火漆;第二摞是資金流向圖,從顧家綢莊的賬戶開始,像毛細血管般延伸到十六家日資商行;第三摞最厚,封皮是"雙子星"行動計劃書,陳啟明的鋼筆字還帶著墨香。
    "顧少東這是要做什麽?"財政部次長周鴻年推了推金絲眼鏡,聲音裏帶著慣有的官腔,"僅憑幾封書信就說我們...咳咳,說有人通敵?"
    顧承硯沒接話。
    他抽出第一封函件,舉到吊燈下:"周次長請看,這是鬆本商事三月七日的回函,明確提到"以顧氏綢莊為跳板,滲透華東紡織業"。"他又翻開資金流向圖,指尖點在"匯通銀行"的位置,"這裏有陳啟明名下的六個賬戶,每月十五號準時向東京三井物產匯款,數額與顧氏虧損的絲料成本完全吻合。"
    周鴻年的喉結動了動。
    他的目光掃過"雙子星"計劃書最後一頁,上麵赫然寫著"待上海紡織業半數受控,即啟動碼頭接管計劃"。
    窗外突然傳來報童的吆喝:"號外!
    號外!
    日商滲透滬上金融業詳情曝光!"
    顧承硯笑了,從西裝內袋掏出份報紙拍在桌上。
    頭版標題用特大號鉛字印著《顧氏綢莊揭秘"雙子星"陰謀》,照片裏正是陳啟明在碼頭與鬆本商事代表握手的畫麵。
    "周次長,"顧承硯的聲音突然放輕,"您覺得《大公報》的讀者,是更信您說"證據不足",還是更信這些白紙黑字?"
    周鴻年的額頭滲出細汗。
    他扯了扯領口,對身邊的秘書使了個眼色:"立即...立即凍結相關賬戶。
    徹查...徹查牽連官員。"
    聽證會結束時,窗外的天已經泛白。
    顧承硯站在財政部台階上,看著晨霧裏的霓虹燈漸次熄滅,突然聽見衣袋裏的電報機"滴滴"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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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若雪的電文很短:"沈仲明已失勢,東京方麵對其下達通緝令。"
    他靠在廊柱上閉了閉眼睛。
    沈仲明是鬆本商事在華總代表,也是"雙子星"的幕後操盤手。
    三個月前在百樂門,這個穿西裝的胖子拍著他肩膀說"顧少東年輕有為"時,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袖口繡著的櫻花暗紋裏,藏著整座上海的危機。
    "顧先生?"司機老周的聲音從台階下傳來,"回商會嗎?"
    顧承硯把電報疊好收進懷表夾層。
    晨風掀起他的西裝下擺,他突然聞到一絲熟悉的檀香味——是蘇若雪常用的雪花膏味。
    他轉頭看向街角,卻隻看見賣豆漿的擔子冒出的熱氣。
    福特車拐進愛多亞路時,顧承硯的餘光掃到後視鏡裏的黑色轎車。
    那是輛老式別克,車頭鍍鉻裝飾在晨光裏泛著鈍光。
    他的手指驟然收緊——三年前在霞飛路,他第一次見到蘇若雪時,她正從這樣一輛別克裏下來,懷裏抱著本《資本論》,發梢沾著法國梧桐的絨毛。
    "老周,"他輕聲說,"開慢點。"
    別克車始終保持著五輛車的距離。
    顧承硯盯著它的車牌——滬a·0736,和記憶裏那輛分毫不差。
    他摸了摸腰間的勃朗寧,槍套的皮子被體溫焐得發軟。
    商會的銅獅子在晨霧裏若隱若現。
    顧承硯推開車門時,聽見身後傳來刹車聲。
    他沒有回頭,隻是整理了下領帶,腳步沉穩地走向大門。
    "顧先生!"門房老張的聲音從門裏傳來,"蘇小姐差人送了蟹粉小籠,說您肯定沒吃早飯——"
    顧承硯的腳步頓了頓。
    他望著玻璃門裏自己的倒影,看見那輛老式別克停在街對麵,駕駛座的窗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半隻戴翡翠鐲子的手。
    他笑了,推開商會大門。
    晨光照進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那輛別克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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