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暗夜突圍,絕地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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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雪的指甲幾乎嵌進了窗框裏。
樓下砸門的聲音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路燈將那個穿著灰布衫男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槍管在夜色中泛著冷光——那正是今天她在茶館外買桂花糖粥時,特意多繞了半條街才避開的身影。
“b計劃。”她咬著舌尖說出這三個字,喉嚨裏泛起一股鐵鏽味。
三天前,顧承硯在電話裏說“要是遇到突發情況,就用密語電報發‘b計劃’”時,她還笑著說“哪有那麽多突發情況”,可此刻她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擊肋骨的聲音。
灶膛裏的紙灰還在飄著,她轉身時伸手摸向床底的暗格——那疊被茶水浸濕的協議副本根本就沒燒,真正塞進灶膛裏的是上個月的舊賬冊。
暗格裏的銅鑰匙硌著她的掌心,她迅速將協議塞進貼胸的棉兜裏,又把枕頭塞進被窩堆成人形。
她把床頭的鬧鍾撥快了十分鍾,指針“哢嗒哢嗒”地跳動著,等會兒肯定會在敵人撞門時響起來,就像屋裏有人在跑動一樣。
後窗的風裹著霧氣灌了進來,她剛踏上窗台,樓下就傳來“砰”的一聲——木門被撞開了。
灰布衫男人的咒罵聲如同淬了毒一般“別讓那個女人跑了!分兩隊,把前後門都堵死!”
蘇若雪的棉鞋剛落地,巷口就亮起了手電筒的光。
她緊貼著青磚牆快速走著,霧裏的腳步聲忽遠忽近,有兩次手電筒的光斑掃過她的發梢,不過她都拐進了賣醬菜的鋪子後麵的小巷。
拐角處堆著半人高的竹簍,她貓著腰鑽了進去,聽見追兵的腳步聲擦過竹簍,粗重的喘息噴在竹篾上,她緊緊攥著懷裏的協議,連呼吸都仿佛凝結成了冰。
與此同時,顧承硯的懷表在掌心燙得厲害。
電報機“滴滴答答”的聲音剛停,他就扯下桌布擦了擦顫抖的手指——電報紙上“b計劃”三個字洇著水痕,顯然是蘇若雪沾著冷汗按下的按鍵。
“陳副官。”他抓起外套衝向門外,在樓梯口攔住了正要出門的軍統聯絡員,“天元洋行用生絲抵押借三百萬日元的記錄,我想用這個換貴局在今晚十點前,派兩個人去觀前街27號。”
陳副官的皮鞋在樓梯上停住了“顧少東這是要……”
“他們要抓的是我顧某人的未婚妻。”顧承硯扯鬆領口,喉結滾動著,“您幫我保護她周全,明天我讓人把正金銀行的資金流向圖送到您辦公室。”
陳副官的眼神亮了亮,掏出懷表看了一眼“現在是九點十七分,我讓行動組偽裝成巡捕,十分鍾內趕到。”
顧承硯沒等他說完就衝進了雨裏。
商會護衛隊的黑色轎車早就等在巷口了,他扯掉西裝搭在臂彎,露出裏麵束緊的短打——這是他跟碼頭工人學的,跑起來很利落。
“去後巷!”他拍著司機的肩膀,“繞水塔那條路,快點!”
轎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音驚醒了打更的老頭,梆子聲“咚”的一下,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
顧承硯盯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樹影,喉嚨裏就像塞了一團浸了酒的棉花——他想起今早蘇若雪給他係領帶時,指尖蹭過他鎖骨的溫度;想起昨天她蹲在染坊裏調配藍靛,圍兜上沾的藍漬就像一片小海;想起上個月在法租界,她舉著油紙傘替他擋雨,自己半邊身子都濕了,還笑著說“顧教授的腦子金貴”。
“到了!”司機一個急刹車,顧承硯差點撞到前排。
後巷的霧比別處更濃,他掏出腰間的勃朗寧手槍,對著天空開了一槍。
槍聲炸碎霧靄的瞬間,前方傳來蘇若雪帶著鼻音的輕聲呼喚“承硯?”
他循著聲音撲過去,觸到那片熟悉的棉袍料子,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蘇若雪的手冷得像塊玉,卻在他的掌心蜷成小小的一團。
“他們追來了。”她喘著氣,發梢滴著霧水,“前麵有三個,後麵兩個。”
顧承硯把她拉到身後,這時就聽見巷口傳來喝問“什麽人?巡捕房查夜!”原來是陳副官的行動組到了。
灰布衫男人的咒罵聲和“不許動”的嗬斥聲在霧裏回蕩著。
顧承硯拉著蘇若雪往另一條巷子裏跑去,商會護衛隊的人從暗處閃了出來,三兩下就製住了漏網的追兵。
等他們鑽進轎車時,蘇若雪才發現自己懷裏的協議還在。
她隔著棉兜摸了摸那疊紙,濕冷的指尖碰到了顧承硯的手背——他正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體溫透過襯衫傳了過來,燙得她眼眶發酸。
“若雪。”顧承硯幫她理了理被扯亂的鬢發,車窗外的霧漸漸散去,露出了天邊魚肚白,“等天亮了……”
“等天亮了。”蘇若雪打斷了他,把臉埋進他的肩窩,懷裏的協議被體溫捂得溫熱,“我有東西要給你。”
轎車碾過青石板的顛簸裏,蘇若雪的手指終於從棉兜深處抽出來。
她掌心沾著薄汗,那疊被體溫焐得微潮的紙頁卻裹得極整齊,邊角壓著細密的折痕——是她在竹簍裏躲追兵時,用指甲一下下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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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兒。"她把協議往顧承硯膝頭一放,棉袍袖口蹭過他手背,"第三條。"
顧承硯的呼吸陡然一重。
他借著車內昏黃的頂燈翻開紙頁,油墨味混著蘇若雪袖間殘留的藍靛香,在鼻尖炸開。
第三條款的字跡突然在眼前放大"甲方(天元洋行)為乙方(財政部特勤司)戰時融資擔保,擔保標的為1936年11月扣押於吳淞口的"長雲號"貨輪所載物資。"
"長雲號?"他喉結滾動,指節抵著紙麵,"上個月報紙說那船觸礁沉沒了。"
蘇若雪把凍得發紅的手揣進袖筒,看著他發梢還沾著霧水的側臉"我今早替賬房核對外埠匯票,查到天元上個月往日本正金銀行匯了筆款子,附言是"沉船打撈費"。"她頓了頓,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影,"後來我去碼頭問老船工,說長雲號沉的位置根本沒礁石——他們扣了船,把物資藏起來,再用這份協議跟日本人換錢。"
轎車在顧家老宅前刹住。
顧承硯推開車門時,協議被他捏出了褶皺。
門房老周舉著燈籠迎上來,燈光映得他眼底發亮"少東家,二老爺剛派人來問——"
"讓他等。"顧承硯把蘇若雪往暖閣裏帶,火盆的熱氣裹著陳皮香湧過來,"老周,把書房的留聲機關了,再讓人去福興齋買十籠蟹粉包。"他轉頭看向蘇若雪,目光掃過她被扯鬆的盤扣,聲音軟了些,"先喝碗薑茶。"
蘇若雪卻已經走到書案前,從他的檀木匣裏摸出放大鏡。"看這裏。"她指著協議末尾的騎縫章,"天元的章是新蓋的,財政部的印泥卻發暗——他們怕夜長夢多,先騙著簽了字,等物資到手再補手續。"
顧承硯的手指在書案上敲出急鼓。
他想起三天前在法租界咖啡館,那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把半塊馬卡龍推到他麵前"顧少東若肯把顧家碼頭的地契押給我們,長雲號的"意外",我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現在想來,那抹香水味裏藏的不是談生意的誠意,是要把顧家往絕路上逼的刀。
"若雪。"他突然抓住她沾著藍靛的手,"你記不記得去年冬天,張老板的紡織廠被日本人燒了,他跪在巡捕房門口說"我機器都上了保險"?"蘇若雪點頭,她記得那天下著雪,張老板的棉鞋浸在冰水裏,"後來才知道,保險公司早被日商買通了。"
"現在這協議,就是他們的"保險"。"顧承硯從抽屜裏抽出一遝信紙,鋼筆尖在硯台裏蘸得太急,墨汁濺在袖口,"我要寫份報告,把天元、財政部、日本人的勾連全捅出去。
送到經濟部、監察院,再讓《申報》的老王在頭版發個"知情人士透露"。"
蘇若雪看著他在信紙上筆走龍蛇,字跡從工整到潦草,硯台裏的墨被蘸了三次。
窗外的更聲敲過三更時,她悄悄把冷掉的薑茶換成熱的,見他在"戰略物資"四個字下畫了三道橫線,批注寫著"包括但不限於桐油、橡膠、鋼鐵"。
"承硯。"她碰了碰他發酸的後頸,"要匿名嗎?"
"要。"他停筆,指節抵著太陽穴,"但不能全匿名。
得讓他們知道,有人在盯著。"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細紋裏還帶著倦意,"就像你藏協議時,故意燒了舊賬冊——要讓他們以為自己藏得好,其實破綻早被我們捏在手裏。"
天剛蒙蒙亮時,顧承硯把寫滿七頁的報告塞進牛皮紙袋。
他往袋口貼封條時,蘇若雪遞來一枚顧家的雲紋火漆印"用這個。"紅蠟在台燈下融化,滴在封條接縫處,雲紋壓下去的瞬間,像給陰謀蓋了個"死期"的戳。
重慶街頭的報童吆喝聲比往常早了半個時辰。
顧承硯站在二樓窗前,看報童舉著《新渝報》跑過"快看!
民族資本遭政商勾結圍獵!"穿竹布衫的米行老板捏著報紙頓在碼頭邊,戴金絲眼鏡的藥鋪掌櫃把報紙拍在茶桌上,茶盞被震得叮當響。
"他們想逼我們低頭。"他對著窗玻璃哈氣,白霧裏映出蘇若雪倚在門框的身影,"卻忘了"
"商人也有脊梁。"蘇若雪接完這句話,發梢還沾著熬了整夜的碎發,"就像顧家的綢子,經線斷了緯線補,緯線斷了經線連,怎麽扯都扯不爛。"
正午的陽光漫過窗欞時,門房老周的腳步聲在樓梯口頓住。
顧承硯聽見他粗啞的嗓音混著陌生的上海口音"先生說找顧少東,說是財政部的"
書房門被叩響的刹那,蘇若雪恰好把最後一籠蟹粉包端進來。
顧承硯應了聲"請進",轉身時看見來人手裏捏著張照片——泛黃的相紙邊緣卷著毛,照片裏的年輕男人穿著月白長衫,站在上海碼頭的貨堆前,身旁是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兩人的影子疊在"顧記"的木牌上。
"顧少東。"來者把照片放在書案上,語氣像浸了冰水的刀,"我是財政部特別調查員李德昌。有些舊賬,該清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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