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空樓探秘,真相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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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硯的膠鞋踩在明華大廈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細碎的吱呀聲。
    他垂著的眼睫在鴨舌帽簷投下陰影,餘光掃過前台牆上的掛鍾——七點十七分,和蘇若雪標注的監控換班時間分毫不差。
    "師傅修哪裏?"門崗保安的搪瓷缸湊到他鼻尖,茉莉茶香混著隔夜的煙草味。
    顧承硯低頭翻工具箱,指尖觸到蘇若雪用藍布包著的假工牌,邊角還留著她的針腳。"七樓電路檢修,物業說你們昨兒後半夜聽見異響?"他扯了扯工裝領口,露出工牌上"華成水電"的燙金lo,"說是線路老化,跳了閘。"
    保安的目光在工牌上停了三秒,突然用鞋尖踢了踢他腳邊的工具箱"聽說昨兒七樓搬空了?"
    顧承硯的拇指在銀剪子的象牙柄上摩挲兩下。
    這把剪子是顧氏綢莊的鎮店之寶,剪過最細的杭羅都不帶起毛。"搬不搬空的我不管。"他彎腰扛起工具箱,金屬搭扣撞出脆響,"您要實在不放心,跟我上去瞅兩眼?"
    保安打了個哈欠,揮揮手放他進電梯。
    金屬門閉合的瞬間,顧承硯摸出袖口裏的薄荷糖含進嘴裏——蘇若雪總說他緊張時愛嚼糖,昨夜特意在他口袋塞了半盒。
    清涼漫過舌尖,他盯著電梯樓層數字跳動,指節在工具箱上敲出摩斯密碼安全,已入樓。
    七樓走廊有股陳年老黴味。
    顧承硯順著牆根走,避開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蘇若雪連夜拓來的工程圖上,這裏的監控盲區是從703到707室,正好覆蓋目標房間。
    他停在705門前,掏出蘇若雪用蠟模複刻的備用鑰匙。
    鎖芯轉動的刹那,門裏突然傳來"哢嗒"一聲,像彈簧彈開的輕響。
    他的後頸立刻繃成弦。
    推開門的瞬間,黴味更重了。
    顧承硯反手鎖門,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晨光打量兩張深褐色辦公桌,一台落灰的打字機,書架上擺著《貿易實務》《航運指南》,全是日商常用的工具書。
    但最反常的是——本該積灰的地板上,有兩道新鮮的拖痕,從牆角保險櫃位置一直延伸到窗邊。
    他蹲下身,指尖劃過拖痕邊緣。
    是木箱底的鐵條刮出來的,昨晚保安聽見的搬箱子聲,應該就是這些。
    顧承硯的目光掃過牆麵,在第三塊鬆木板的縫隙裏停住——那裏有半枚油指紋,和鬆井在安全屋按過的文件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果然。"他低笑一聲,聲音裹著冰碴。
    轉身時,肩頭蹭到書架,一本《日本紡織工業史》"啪"地掉在地上。
    顧承硯彎腰去撿,卻看見書架底部的木榫有撬動過的痕跡。
    他伸手推了推最下層的書,整麵書架突然向右側平移半寸,露出牆內一道半人高的暗門。
    心跳聲在耳膜上敲鼓。
    顧承硯摸出工具箱裏的手電筒,光束掃過暗門邊緣——鎖孔是德國造的精密鎖,和霍夫曼在使館用的那種一個型號。
    他從西裝內袋摸出蘇若雪連夜磨的萬能鑰匙,金屬刮擦聲裏,鎖芯"哢"地彈開。
    密室比他想象的小,卻比想象的沉。
    牆上釘著三張租界地圖,用紅筆圈著"法租界聖愛醫院"、"公共租界匯通碼頭"、"虹口日僑小學";桌上擺著分類賬冊,第一頁寫著"香港匯豐軍港擴建款,三月至五月,到賬十七筆,合計日金三百二十萬";最醒目的是牆角的電報機,鍵盤上還沾著新鮮的油漬——應該是昨夜剛用過。
    顧承硯的手指按在"匯通碼頭"的紅圈上,指腹能摸到紙張被反複折過的褶皺。
    這裏是顧氏綢莊的貨運碼頭,上個月突然被工部局以"安全隱患"為由限停,原主還為此和巡捕房吵過架。
    原來不是巧合。
    懷表在口袋裏震動兩下。
    是蘇若雪的信號——她在安全屋監聽電報通訊。
    顧承硯摸出懷表,背麵貼著張紙條,是她的小楷"07:23收到南京密電,代碼"鬆月",青島回電"船期不變"。"
    "鬆月是鬆井的代號。"他對著空氣說,像是說給千裏外的蘇若雪聽。
    指尖劃過賬冊最後一頁,"香港匯豐的資金,青島的船,南京的密電"他突然頓住,目光落在電報機旁的煙灰缸裏——三枚煙蒂,兩枚是日本"敷島"牌,一枚是德國"駱駝",和霍夫曼抽的一個牌子。
    密室的通風口突然灌進穿堂風,吹得地圖嘩啦作響。
    顧承硯猛地抬頭,看見窗外對麵大樓的玻璃反光——有架望遠鏡的鏡頭正閃了一下。
    他迅速合上賬冊塞進懷裏,轉身要退時,餘光掃過辦公桌最下層抽屜。
    那道抽屜的木紋不對,左邊比右邊深半分。
    顧承硯蹲下身,用銀剪子的刀尖挑開縫隙,指甲蓋大小的夾層裏,露出半張泛黃的信紙,最上麵一行字刺進眼睛"上海聯絡站核心成員名單"
    樓下突然傳來保安的吆喝"張巡長?您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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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硯的手指在信紙上頓住。
    他聽見樓梯間傳來皮靴踩台階的聲音,一下,兩下,離七樓越來越近。
    顧承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名單上"周振南"三個字像燒紅的鐵釘釘進視網膜——那是周慕舟的父親,原商會副會長,上個月還在報紙上刊登《國貨當自強》的演講。
    他喉結滾動兩下,指腹重重壓在名字上,壓得信紙發出脆響。
    樓下皮靴聲已經到了六樓。
    顧承硯反手扯開西裝內袋,摸出蘇若雪特製的微型相機——她前天說"說不定要拍點見不得光的東西",現在金屬外殼還帶著他體溫的餘溫。
    快門聲比心跳還輕,他連按七下,從名單頭頁掃到尾頁,最後一頁角落的"鬆井久男"簽名被鏡頭吞進暗盒。
    "七樓到了。"張巡長的公鴨嗓穿透門板,"王哥,昨兒說的異響,您帶弟兄們守著樓梯,我進去查查。"
    顧承硯把名單原樣塞回夾層,銀剪子在木頭上刮出極輕的擦痕——得讓對方以為隻是普通翻動。
    他扯下工裝外套罩在相機上,轉身時瞥見通風管道。
    工程圖上標著七樓管道連通天台,但直徑不過半尺。
    他摸了摸後頸,想起十二歲爬樹掏鳥窩的身手——那時可沒現在這身西裝累贅。
    "哢嗒",門鎖轉動聲。
    顧承硯腳尖點地躍上窗台,指甲摳進管道縫隙。
    鐵鏽混著積年灰塵簌簌落進領口,他咬著牙擠進去,後背擦過管壁時聽見布料撕裂聲。
    管道裏的黴味比房間更重,他蜷起膝蓋,聽見門被推開的瞬間,通風口漏下的光裏閃過張巡長的黑皮靴。
    "劉三,把窗戶關上。"張巡長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鐵皮,"昨兒說搬空了,這桌上怎麽還有本書?"
    顧承硯的手指掐進掌心。
    他數著張巡長的腳步聲兩步到書桌,三步到暗門,五步到電報機——然後是紙張翻動的脆響,"老霍說的沒錯,這小子果然摸到這兒了。"
    "霍夫曼?"顧承硯的呼吸頓住。
    管道裏的回音放大了他的心跳,他突然想起今早蘇若雪煮的酒釀圓子,她盛湯時說"夜裏聽見你翻地圖冊,手都攥紅了"。
    現在那雙手正扒著管道內壁,指節泛白。
    張巡長的聲音突然近了"老陳,把梯子搬來,查查通風管道。"
    顧承硯的後背沁出冷汗。
    他順著管道往前挪,膝蓋撞在凸起的鐵皮上,疼得眼眶發酸。
    頭頂傳來梯子磕牆的悶響,他加快動作,直到摸到管道盡頭的鐵柵欄——用鐵絲纏著,鏽得發脆。
    他摸出銀剪子,剪斷鐵絲的瞬間,天光"唰"地湧進來。
    "管道裏沒人!"下麵傳來喊叫。
    顧承硯翻上天台,風卷著梧桐葉撲在臉上。
    他扯下鴨舌帽按在頭上,順著防火梯往下跑,路過二樓時瞥見張巡長從七樓窗戶探出頭,兩人目光相撞的刹那,他拐進消防通道,混進送煤工人的板車堆裏。
    商會總部的留聲機還放著蘇若雪最愛的《天涯歌女》。
    顧承硯推開門時,她正踮腳擦書架頂層的《申報》合訂本,月白旗袍下擺沾著墨點——定是剛才抄電報時碰翻了硯台。"承硯?"她轉身,看見他西裝後背的破洞,瞳孔猛地一縮,"你受傷了?"
    "沒傷到肉。"顧承硯扯下外套扔在沙發上,從內袋掏出相機,"去把暗房的燈點上。"
    蘇若雪的手指在圍裙上擦了擦,接過相機時摸到他掌心的薄繭——和昨夜在密室摸鎖芯時一樣粗糙。
    她沒多問,轉身時裙擺掃過他褲腳,像片溫柔的雲。
    暗房紅燈亮起時,顧承硯靠著門框看她她低頭顯影的側影,和三年前在顧家祠堂他第一次見她時重疊——那時她穿湖藍衫子,替他擋住繼母的耳光,說"少東家該讀書,不是罰跪"。
    "周振南。"蘇若雪的聲音突然發緊。
    相紙在顯影液裏浮出字跡,她抬頭看他,眼底像壓著團火,"上個月他還捐了五百套學生裝給育英小學,報紙上寫"愛國義舉"。"
    顧承硯摸出懷表,表蓋內側是兩人去年在豫園拍的小照,蘇若雪的笑比海棠還甜。"他捐學生裝的錢,可能就來自香港匯豐的軍港款。"他指尖敲了敲相紙,"把這些加密傳給北平的陳教授,用我們上次編的絲綢術語代碼——"杭羅"代表買辦,"湖縐"代表資金鏈。"
    蘇若雪點頭,發梢掃過他手背。
    她轉身時,顧承硯瞥見她後頸的小痣,和昨夜在安全屋她低頭抄電報時一樣。"若雪。"他突然叫住她,"如果"
    "沒有如果。"她轉身,眼睛亮得像星子,"你說過,要讓他們知道,顧家的綢子能繞地球三匝,顧家的脊梁也能撐住半片天。"
    深夜十一點,顧承硯站在商會頂樓的露台上。
    黃浦江的風卷著汽笛聲撲來,他望著對岸日商紗廠的燈火,想起密室裏那張標紅的匯通碼頭地圖——那裏現在堆著顧氏綢莊的三十箱杭羅,本該三天前運去武漢。
    "少東家。"雜役老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信箱裏有封新信,沒貼郵票。"
    顧承硯接過信,牛皮紙封麵上的鋼筆字力透紙背"警告"。
    他捏著信封的手緊了緊,聽見老周的布鞋聲消失在樓梯口。
    月光漫過信封口,他突然想起張巡長在密室說的"老霍",想起霍夫曼每次見麵時禮節性的微笑,想起蘇若雪今早往他口袋塞薄荷糖時說"要小心帶香水味的德國人"。
    風掀起信紙一角,露出裏麵半行字"你已觸及"
    顧承硯的拇指按在封口膠水上,突然笑了。
    他望著對岸的燈火,把信收進西裝內袋,那裏還裝著蘇若雪今早塞的最後一顆薄荷糖,糖紙邊角有她的針腳。
    "棋手?"他對著江風輕聲說,"那便讓他們看看,誰才是執棋人。"
    露台下的信箱在月光裏投下細長的影子,仿佛一隻張開的手,正等著接住明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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