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雙麵白鴉,真相撲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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黴味裹著鐵鏽的腥氣鑽進鼻腔時,蘇若雪的後槽牙輕輕咬了咬舌尖。
她望著陰影裏那抹裹著月白緞子的身影,鬢邊白玫瑰的花瓣邊緣泛著青,像被雨水泡久了的鴉羽。
"我是黑鳶尾,奉命來取資料。"她聲音比預想中穩,油紙包在掌心洇出潮意——裏麵是顧承硯連夜讓人仿造的蘇州宋錦樣品,邊角還沾著染缸裏未幹的靛藍。
白玫瑰忽然湊近,蘇若雪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檀香味,混著一絲極淡的苦杏仁味。
那女子的指甲掐進她腕骨,比今早賬房算盤珠子硌得還疼"你們商會到底知道多少?"
倉庫二樓的木梁發出細不可聞的吱呀聲。
顧承硯貼著斑駁的牆皮,勃朗寧的槍管抵著肋骨。
他眯起眼,月光穿過破窗斜切進來,正落在白鴉左胸——那枚胸針是銀質的,雕著纏枝蓮紋,而三天前在霞飛路咖啡館,沈清瀾別著的是同係列卻不同款的並蒂蓮。
警鈴在太陽穴裏炸響。
他想起昨夜在密室裏攤開的情報圖,白鴉組織的名字被紅筆圈了三圈,旁邊用小字備注著"疑似多線運作"。
原來不是猜測,是真的。
"資料?"白鴉的笑聲像碎瓷片刮過耳膜,她從袖中抽出封信,泛黃的紙頁在蘇若雪眼前晃了晃——正是顧承硯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密信複印件,邊角還留著他當時捏出的褶皺,"你們當這是茶會遞帖子?
沈清瀾的人都死在蘇州河了,現在才派個賬房姑娘來?"
蘇若雪的指尖在油紙包上輕輕一撚。
顧承硯說過,白鴉要的是"好拿捏",所以她得抖,得慌,但不能亂。
於是她喉結動了動,聲音帶了絲顫"沈沈小姐?"
"叛徒。"白鴉的指甲順著她手腕往上,刮過翡翠簪子的流蘇,"你以為她真在幫你們商會?
上個月碼頭那批棉紗被日商截胡,是她透的信;前天顧氏綢莊的染缸漏了靛藍,也是她讓人動的手腳。"她突然掐住蘇若雪的下巴,迫使對方抬頭看她,"現在告訴我,顧承硯知道多少?"
二樓的顧承硯攥緊了槍。
他想起沈清瀾上周在商會說的話"日商要的不是錢,是上海所有織機的命。"當時她眼尾泛紅,像真為民族工業急得要掉淚。
可此刻白鴉的話像把刀,挑開了他心裏那層信任的繭——是離間計?
還是白鴉內部本就狗咬狗?
"我我不知道。"蘇若雪的睫毛顫得像被風吹的蝶,"我就是個管賬的,顧少東家從不跟我說這些。"她瞥見白鴉袖中露出半截信箋,墨跡未幹的"黑鳶尾"三個字刺得她心跳漏了一拍——原來對方早有準備,這哪是接頭,分明是設套。
白鴉忽然鬆開手,退後兩步整理袖扣。
月光移了移,照見她耳後有塊淡褐色的胎記,形狀像片銀杏葉。"也罷。"她將密信拍在蘇若雪懷裏,"你回去告訴顧承硯,想要沈清瀾通敵的證據,明晚九點,外白渡橋橋墩第三塊磚下。"
倉庫掛鍾的指針擦過十點十分。
顧承硯看著白鴉轉身走向倉庫後門,高跟鞋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敲在他神經上。
直到那抹月白消失在轉角,他才摸到腰間的懷表,用指節抵住發條——敲五下鍾是支援,可現在
"顧少東家?"蘇若雪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惑,"她說她說沈小姐是叛徒。"
顧承硯順著木梯往下,靴底碾過片碎玻璃,脆響驚得梁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
他接過蘇若雪懷裏的密信,借著月光掃過內容,喉結動了動"她耳後有胎記?"
"銀杏葉形狀。"蘇若雪摸了摸發燙的手腕,翡翠簪子硌得鬢角生疼,"顧先生,我們是不是"
"去查沈清瀾的染坊。"顧承硯將密信折成小方塊塞進衣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勃朗寧的雕花槍柄,"也去外白渡橋。"他望著蘇若雪眼底的光,忽然笑了,"你做得很好。"
雨又下起來了。
蘇若雪跟著他往倉庫外走,聽著雨水打在鐵皮屋頂上的劈啪聲,忽然想起顧承硯三天前在密室說的話"白鴉不是一個人,是把刀,要看握刀的是誰。"
現在,刀鞘裂了條縫。
她攥緊袖中那封密信,上麵還留著白鴉的檀香味。
等走到倉庫門口時,她輕聲道"顧先生,她說沈小姐是叛徒,那"
顧承硯在雨幕裏停住腳步,回頭時睫毛上掛著水珠"繼續問。"
蘇若雪望著他眼底翻湧的暗潮,忽然明白——這局棋,才剛到中盤。
雨絲順著倉庫破窗的鐵欞子漏進來,在青石板上積成細小的水窪。
蘇若雪望著月白身影即將消失在後門的陰影裏,喉間突然滾出一句"你們既然知道她是叛徒,為何不揭穿她?"
這句話像塊淬了冰的石子,精準砸在月白女子的後背上。
她腳步頓住,鬢邊白玫瑰的花瓣被雨氣浸得更軟,葉尖垂下來掃過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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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雪看見她攥著傘柄的指節泛白,骨節間還沾著剛才掐她時蹭上的靛藍染漬——和顧氏染缸裏的顏色分毫不差。
"隸屬不同的上級。"女子背對著她,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她的上司早已投靠日本人。"
倉庫二樓的木梁發出吱呀輕響。
顧承硯貼著牆根摸到樓梯口,勃朗寧的保險栓在掌心壓出紅印。
他聽見蘇若雪的呼吸陡然一滯——那是她強壓震驚時的習慣,尾音會輕輕往上挑半度。
而月白女子的話裏帶著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像是壓了太久的彈簧突然崩開。
"顧少東家。"蘇若雪突然抬高聲音,目光掃向二樓陰影,"這位姑娘說沈小姐的上司投了日本人。"
話音未落,顧承硯已經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的軍靴碾過碎玻璃的脆響驚得梁上麻雀撲棱棱亂飛,月白女子猛地轉身,袖中寒光一閃——是把淬了毒的銀簪。
"別緊張。"顧承硯攤開雙手,露出藏在西裝內袋的商會燙金證件,"我無意介入你們的鬥爭,但顧氏綢莊不能成為你們博弈的犧牲品。"他指尖敲了敲心口,"上周染缸漏靛藍,損失的三百匹湖綢夠買半條黃浦江的船;前天碼頭棉紗被截,三十家織戶的機杼停了整三天。"
月白女子的銀簪微微下垂,卻沒完全收進袖中。
她盯著顧承硯胸前的商會徽章,眼尾的銀杏葉胎記在陰影裏忽明忽暗"你想要什麽?"
"交換。"顧承硯從西裝內袋抽出一疊文件,最上麵是顧氏新研發的提花機設計圖,"我可以沈清瀾近三個月與日商往來的資金流水——這些是我讓人從匯豐銀行調的底單。"他頓了頓,"作為回報,白鴉從此不碰顧氏產業,不擾商會運作。"
蘇若雪看見月白女子的瞳孔縮了縮。
那疊文件邊緣泛著淡金,是用商會專用的灑金紙裝訂的,在倉庫昏黃的光線下像片碎金鋪成的路。
女子的指甲深深掐進傘柄的檀木裏,指腹上還留著剛才捏她腕骨時的紅印——那是常年握筆的痕跡,指節處有圈淡繭,像會計撥算盤珠磨出來的。
"三天前霞飛路咖啡館。"女子突然開口,"沈清瀾說要幫你們搞到日商在閘北的倉庫圖。"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像片被雨打濕的棉絮,"那倉庫裏存的不是棉紗,是三八大蓋。"
顧承硯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他想起三天前沈清瀾紅著眼眶說"要為民族工業拚一把"時,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珍珠手包的搭扣——那是日商鬆本商會特供的款式,搭扣內側刻著鬆本家紋。
原來不是疏忽,是故意露出的破綻?
"成交。"月白女子突然收了銀簪,傘柄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響,"但我要提醒你,沈清瀾手裏有份名單。"她的目光掃過蘇若雪,又落回顧承硯臉上,"足以改變上海格局的秘密名單。"
倉庫掛鍾的銅擺晃過十一點。
顧承硯剛要再問,女子已經轉身走向後門。
她撐著月白油紙傘跨出門檻時,雨幕裏突然飄來張泛黃的照片——是從傘骨縫隙裏漏出來的,邊角卷著毛,像被反複摩挲過。
蘇若雪下意識接住。
照片上是個穿月白立領衫的年輕女子,站在蘇州河畔的紫藤花架下,發間別著枚翡翠簪子——和她鬢邊這枚幾乎一模一樣。
照片背麵有行小字,墨跡被雨氣洇開,卻還能辨認"你認識她嗎?"
"等等!"蘇若雪抬腳要追,顧承硯卻拉住她的手腕。
他望著雨幕裏那抹月白逐漸模糊成淡影,喉結動了動"她不想說的,追也沒用。"
蘇若雪低頭盯著照片,雨絲順著傘沿滴在背麵,把"你認識她嗎"幾個字泡成了淡藍的水痕。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雨聲,翡翠簪子的流蘇掃過照片上女子的眉眼——那雙眼尾的弧度,和鏡中自己的影子重疊得嚴絲合縫。
"顧先生"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照片上女子的發梢,聲音輕得像片落在水麵的花瓣,"這是"
顧承硯的手掌覆在她手背。
他能感覺到她的指尖在顫抖,像片被風卷著的銀杏葉。
倉庫的穿堂風掀起照片邊角,露出背麵隱約的日期——民國七年,正是蘇若雪母親失蹤那年。
雨越下越大了。
蘇若雪盯著那張泛黃的照片,指尖微微顫抖。她低聲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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