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光線有些昏暗，舞台上的燈光聚焦在樂團身上，樂聲如流水般淌過每個人的耳朵，似乎浸潤著他們的內心。
    海拉坐在那裏，目光掃過周圍的聽眾，他們或閉目沉醉，或微微頷首，臉上帶著享受音樂的表情，並沒有出現她預料中的那種……精神上的波動，那種仿佛精神被無形之手輕輕撥弄後產生的眩暈或不適。
    她原本以為，像這樣的公開表演，對方演奏的音樂大概率蘊含了某種精神層麵的傷害。
    但顯然，她高估了這種可能性，或者，低估了這場音樂會的純粹。
    似乎真的隻是……音樂而已，沒有精神傷害。
    海拉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開。
    既然沒有異常，她也就沒必要立刻采取什麽行動，免得引人注目。
    她隻是悄無聲息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
    她走到阿米婭身邊，阿米婭似乎對音樂很感興趣，認真的傾聽著，連海拉到了她的身前都毫察覺。
    海拉在她身前站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了阿米婭幾秒。
    那幾秒鍾，安靜得隻剩下樂團遠處傳來的、即將結束的樂章的餘韻。
    然後，就在阿米婭還沒從音樂中完全回過神來時，海拉動了。
    她的整個小小的身體都微微前傾，仿佛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阿米婭，要抱。”
    阿米婭愣住了有些疑惑的看著海拉。
    周圍的人大多還在欣賞最後的樂章，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發生在兩人之間的異常舉動。
    阿米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順從地，將海拉小小的、單薄的身體擁入了懷中。
    “可以哦……海拉。”
    海拉立刻像找到了歸宿一般，順勢將臉埋在了阿米婭的頸窩，雙手也環住了她的腰。
    阿米婭能感覺到海拉身體傳來的微弱溫度，以及她溫熱的呼吸打在自己肩頭的感覺。
    這個擁抱來得如此突然，卻又如此自然。
    海拉在她懷裏像一隻找到了溫暖巢穴的小獸，瞬間就放鬆了下來，連帶著阿米婭緊繃的神經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親近熨帖了些許。
    然後，海拉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很快，均勻而輕微的呼吸聲響起，她竟然又睡了過去。
    仿佛剛才的站立和移動，隻是為了找到一個更舒適的休憩位置。
    阿米婭有些錯愕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叫醒她，隻是默默地看著舞台，自己繼續欣賞音樂。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首曲子結束，樂團指揮舉起指揮棒，向觀眾致意，雷鳴般的掌聲響起時，海拉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眼神逐漸聚焦，似乎剛從另一個世界回來。
    “阿米婭……”她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輕輕喚道，“我要去見見他……”
    她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台上，那個正在接受掌聲的樂團指揮。
    那人穿著筆挺的燕尾服，臉上帶著職業而溫和的微笑，看起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音樂家。
    阿米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有些驚訝“海拉，你不是一直對音樂興趣不大嗎？雖然說演奏的很有水平。”
    海拉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點“沒錯，我對音樂本身沒什麽興趣……”她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但是，他……”
    她伸出一根手指，準確地指向舞台中央的指揮，那個在無數雙眼睛注視下，剛剛完成了一場精彩演出的男人。
    “他是同類……”
    “同類嗎？”阿米婭重複了一遍，臉上寫滿了困惑和難以置信。“老實說，海拉，到現在為止，我都不太理解你所謂的‘同類’到底是什麽概念。”
    她努力回憶著“南陽先生和北陰小姐，他們疑似來自阿戈爾，擁有特殊的能力，你說你們是同類，這個我還勉強能理解一點，畢竟你們都……嗯，與眾不同。”
    “可是，”阿米婭皺起了眉頭，試圖理清這混亂的線索，“後來你遇到的埃德小姐，她的行為舉止和外貌也和我們沒什麽兩樣；還有那兩位總是喊著要‘打擊邪惡’的厄裏倪厄斯小姐和瑪門小姐，她們都被你稱為‘同類’。”
    她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而現在，又多了一個剛剛結束演出的樂隊指揮。所以，海拉，我真的很想知道——‘河流’到底是……”
    阿米婭的問題還懸在空中，但她就反應了過來，沒必要對海拉刨根問底“好吧……如果不太方便就不說吧。”
    海拉點了點頭，下一秒，海拉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舞台邊緣，然後幾步跨過最後幾級台階，徑直走到了樂團指揮麵前。
    舞台上的燈光此刻正柔和地灑在她身上，將她纖細的身影勾勒得有些模糊。
    樂團指揮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驚到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指揮棒也差點掉落，眼神中充滿了驚愕和不解。
    海拉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隻是直視著那個男人，她的眼神清澈，卻又深不見底，仿佛能看透人心。
    “一起去羅德島嗎？”她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對方耳中。
    她朝著他伸出了手，手掌攤開。
    那指揮愣住了，足足有幾秒鍾的沉默，他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女孩，又看了看她伸出的手。
    他的眼神從最初的驚愕，逐漸轉變為一種複雜的情緒，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麽，最終，他輕輕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與海拉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他的聲音帶著平靜而堅定“我同意了。”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響起，但海拉和那指揮似乎都已不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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