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王老子來,我也不當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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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什麽。”
    震雷一般的嗓音語氣快速說道,相澤燃之前被趙澤打傷的耳朵再次嗡嗡作響起來。
    “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相澤燃梗梗著脖子,大口喘著粗氣,朝著那人說道,“我記得你,你叫,陸一鳴!”
    陸一鳴沒想到這個小屁孩兒記性這麽好,那晚不過是在胡同裏匆匆見過一麵,不禁放鬆了語氣:“那天把你放走了,你這小孩兒,怎麽還記很上了。”
    相澤燃恍然大悟,怪不得陸一鳴在胡同裏追他的時候並沒有跑得多快。再仔細一打量陸一鳴,額頭兩側剃得幹淨的鬢角,太陽穴隆起,眉眼又沉又緊湊,鼻直口正很是軒昂。那人應該是常年鍛煉,身上穿著藍色的校服,領口大敞著,露出背心裏虯實的肌肉線條。
    趙澤剛剛喘勻了氣息,見到救他上來的人是陸一鳴,下意識叫了句“哥”,然而他很快反應過來,陸一鳴對著相澤燃說話的態度,正如趙澤自己的猜想那般,那天晚上,就是陸一鳴特意把相澤燃給放跑的!
    要是那時候就把這小子給收拾服帖了……哪還有後來的這麽多事情!
    況且,趙澤還怨恨著上午在學校裏,陸一鳴當著劉新成的麵,給了他一嘴巴子的事情。
    想到此處,趙澤瞪紅了眼睛,用盡身體最後力量緩緩站了起來,還沒等眾人做出反應,一腳朝著陸一鳴踹去!
    相澤燃離趙澤最近,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身體下意識擋了上去。隨即,他像個灌了風的破麵口袋一般,被趙澤踹飛了出去。
    陸一鳴瞅瞅地上的相澤燃,又看了看握著拳頭不住喘息的趙澤,嘶吼一聲“趙澤”,勒住他的脖子,便將人拖了下去。
    “哥,你還是我哥嗎?你怎麽就從來都不向著我……”
    趙澤雙手扒在陸一鳴的胳膊上,在感受到陸一鳴皮膚上的溫度後,身體一癱,任由陸一鳴將他從高高的水泥管子堆上,帶了下去。
    “小澤,我要是今天沒趕過來,你他媽就掉下去摔死了!你還嫌事情不夠亂嗎?舅舅他們已經趕過來了,還有警察!你說,你要怎麽收場?!”
    陸一鳴腦袋抵在趙澤布滿虛汗的額頭上,咬牙切齒說道。
    “你還是我哥嗎……你還是我哥嗎……”
    趙澤紅了眼眶,喃喃自語著這句話,身體一顫,哭了出來。
    在他即將掉下去的那一刹那,腦子裏幾乎空白成一片。人們說在死之前會有走馬燈,快速閃過人生中的每一個重要時刻。
    然而在那時,趙澤的心裏什麽都沒想。
    他既不感到後悔,又被嚇得忘記了絕望。
    可當他眼睛一閉,準備接受這荒唐的命運時,手臂上一熱,再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雙眼通紅、焦急喊著他名字的,陸一鳴。
    陸一鳴伸出胳膊,將趙澤拽了上來。
    一瞬間,新鮮的空氣猛烈躥入肺裏,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陸一鳴,並不曉得為何陸一鳴會出現在這裏。
    那一瞬間,他與陸一鳴之間的點點滴滴,像一場狂暴的夏日雷陣雨,滴答、滴答,劈裏啪啦席卷而來。
    趙澤想起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陸一鳴時的場景,大人們圍在兩個孩子的周圍有說有笑,趙澤從爸爸的雙腿旁,探出一顆腦袋,好奇地望了過去。
    那個時候,陸一鳴僅僅比他高了一個頭皮,又黑又壯,但一笑起來憨憨的,露出一口白牙。
    他想起無數個夜晚,他從家裏吵了架逃竄出來,在昏暗的街上無處可去。是陸一鳴找到他,告訴他不要害怕,帶著他去了姑姑家。
    他想起當他們一起考上了二中,終於能夠在同一所學校裏麵碰麵。當他談論起學校裏麵的陸一鳴是他哥哥時,班級裏同學們對他發出的豔羨。
    感情究竟是從哪一處回憶開始變化的呢?
    又或者,從始至終陸一鳴都還是那個陸一鳴,變了的,反而是自己……
    在陸一鳴的臂彎裏,趙澤癱軟著身體,失聲痛哭。死死抱著陸一鳴的胳膊。
    陸一鳴歎了口氣,一把抓住趙澤的後脖領子,小雞崽子似的拎了起來,隨即,輕輕甩到自己的後背上,將趙澤背了下去。
    剛下到地麵,李晨和公鴨嗓架著相澤燃也隨之來到了空地上。
    幾人還未計劃接下來的打算,眼前便出現了一隊人。
    隨即,趙石峰等人陣腳大亂的趕了上來,在看到陸一鳴後背上的始作俑者趙澤,和後麵被架著胳膊搖搖欲墜的相澤燃時,陳舒藍陰沉著臉,聲音顫抖的問道:“哪個是趙澤。”
    趙石峰歎了口氣,背過身去指了指。
    陳舒藍點點頭,昂了昂下巴,猛然將趙澤從陸一鳴的後背上拽了下去,當著所有人的麵,給了趙澤一個嘴巴子。
    “啪”的一聲,驚呆了眾人。
    趙石峰虎目閃過一絲寒光,默默瞥向陳舒藍,眯了眯眼睛。雖然當時沒有表明什麽,但心裏暗暗記恨上了陳舒藍一家。
    趙澤踉蹌著後退幾步,右臉紅腫不堪,等到陸一鳴再次看到他時,趙澤眼睛裏麵的眼淚,已經在下來的路上提前擦幹淨了,哪還有一絲哭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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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澤冷哼一聲,陰翳的看向陳舒藍,笑了笑:“這小子,有一個好媽媽。”
    隨即舔了舔嘴角的血漬,被眾人帶出了水泥管廠,朝著派出所的方向駛去。
    陳舒藍將相澤燃背到了背上,輕輕顛了顛。相澤燃似乎昏睡了過去,頭一歪,抵在陳舒藍的背上,下意識哼了哼。
    “帶他先去衛生所檢查一下吧。”周政民跟隨在一旁,懸著一中午的心,此刻算是放下了。
    陳舒藍點了點頭,這才注意到,不知道在何時,周數已經站在了周政民的身邊。
    見陳舒藍看到了自己,周數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劉佳沒有事情,放心吧。”
    陳舒藍欣慰的笑笑,想了想,又對周政民說道:“派出所那邊我就先不去了。如果您看到他們班的班主任田老師,麻煩幫小睽請個假。”
    周政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幾個人在水泥管廠的大門口分道揚鑣。
    看著陳舒藍母子的背影,周政民若有所思,歪頭看向周數,問道:“不跟著一起去嗎?”
    周數收斂起眼底的情緒,反問道:“爸爸你餓嗎?我一會兒買點麵包,回頭給你送過去。”
    村子裏麵的衛生所就在村委會二層小樓的樓上最裏麵,旁邊的屋子,便是廣播室,村裏有什麽信件也寄存在這裏,村民們可以來這裏取信。
    陳舒藍背著相澤燃,走得很沉穩。這還是上了幼兒園之後,陳舒藍第一次背起相澤燃。
    他重了許多,陳舒藍一米六七的個子在女人裏已經不算矮了,從小又在家裏從事體力勞動,力氣自然也很大。但如今,陳舒藍隻覺得背上的重量仿佛有千斤,她背得很仔細,很溫柔,就像相澤燃剛剛呱呱墜地時,抱在懷裏輕輕哼唱著搖籃曲一般,又重新將這對母子的身體聯係到了一起。
    陳舒藍的內心卻並不平靜,驚濤駭浪堆疊翻滾,讓她喘不過氣來。
    雖然嘴上說著“小睽已經長大了”,然而直到今天,陳舒藍才真正意義上,認識到了這一點。作為母親,她不能無時無刻保護自己的孩子,小睽越長大,所要麵臨的挑戰和危險便越多,而她,總有一天也會先一步離開……
    陳舒藍思緒萬千,眼淚撲棱棱跌落下來。她埋頭走上村委會的二樓樓梯,在拐角處,聽到輕柔地一聲呼喚:“藍姐?”
    一抬頭,是滿眼焦急的劉綺。
    “真的是你們!快,旁邊就是醫務室,咱們帶小睽進去。”
    陳舒藍別過臉去,試圖不讓劉綺看到自己臉上的淚痕。劉綺歎了口氣,攙扶著陳舒藍的胳膊,兩人進了隔壁的醫務室。
    醫生檢查一番之後,發現並沒有什麽嚴重的傷口,頂多是身上有一些淤青,抹一些藥過段時間也就好了。
    劉綺沉聲問道:“那這孩子,怎麽一直醒不過來啊?我們要不要去區醫院裏麵,再仔細做個檢查。”
    醫生摘下口罩,無奈笑了笑,見兩個女人麵容沉重,又快速收斂起了笑容,正色說道:“他呀,是低血糖了。吊點葡萄糖就沒事兒了。”
    劉綺點了點頭,隨即將手輕輕搭在陳舒藍的肩膀上,柔聲問道:“放心吧藍姐。小孩子恢複得快,睡一覺就沒事兒了。”
    就這樣,陳舒藍和劉綺守在醫務室裏,陪著相澤燃打了會兒葡萄糖,很快,相澤燃睜開疲乏的眼睛悠悠醒來,茫然地看向四周。
    “這是,哪啊……媽?”
    陳舒藍壓抑著怒火,語速極快:“閻王殿!你個皮猴子,我今天,非狠狠打你一頓不可!”
    說罷,朝著剛剛睡醒的相澤燃撲了過去,身體誇張的揚起了胳膊,作勢就要落到相澤燃的屁股上。相澤燃哀嚎連連,知道母親是在擔心自己,小嘴兒抹了蜜似的連連求饒討好。
    劉綺笑著搖了搖頭,與一旁的醫生護士相視一笑。
    下午,相澤燃沒有回到學校上課,而是被陳舒藍帶回了家。剛到家中,聽聞了事情經過的相國富,抽出腰上的皮帶便朝著相澤燃抽去。
    陳舒藍沒有阻攔,坐在床上生悶氣。
    相澤燃咬著牙硬挺著,被相國富狠狠揍了一頓。
    揍完兒子,相國富將皮帶扔到地上,喘著粗氣睜圓了眼睛,看著相澤燃:“怎麽不跑不躲了?你也知道你自己闖禍了?你這麽出頭,誰記著你的好,那趙澤,那是咱們村村支書的兒子!你惹了他,以後怎麽在村子裏混啊?”
    相澤燃低垂著腦袋,半天沒有一句話。
    氣得相國富又給了他一拳:“說話!”
    相澤燃緩緩抬起頭來,表情異常堅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說道:“爸,是他先挑起的事兒,人家欺負我,我就不能反抗嗎?我管他爹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想當個慫包!再說了,這個趙澤,以前就經常來我們學校欺負我們同學,如果所有人受了欺負都默不作聲,那才叫助紂為虐!”
    相國富沒想到相澤燃有理有據,說得頭頭是道。他怔了怔,回身看了一眼妻子,又把巴掌揚了起來:“你這算什麽,你當上出頭鳥還有理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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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澤燃情緒越說越激動,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他也委屈,他也害怕,他身上被打了也疼。可是他有什麽辦法?!要想以後不被欺負,那他就隻能反擊!
    “爸,我知道我讓你跟媽擔心了,我也知道你們就是心疼我,怕我出危險。但是下次如果還是這種情況,我沒辦法保證坐視不管!出頭鳥也好,惹禍精也罷,我們生活我們的,他那個村支書的爹還能故意找茬?”
    相國富一拳捶在了牆麵上,震得牆皮簌簌掉落。
    “出去,站在院門口,你自己好好想想!”
    相澤燃垂著肩膀低著頭,走出了父母的房間,打開小院的大門,直愣愣的站在了院門口外麵。從小到大,但凡是闖了禍,相國富揍他一頓之後,都會讓他背對著小院站在紅磚牆前麵,罰站思過。
    但自從上了小學,這種情況已經沒有出現過了。
    此時,看著院牆外褪了色的紅磚牆,相澤燃邁步站了過去。
    而在屋子裏麵的兩夫妻,各自陷入了沉默。
    相國富喝了一口白水,坐到了妻子的旁邊,一雙布滿繭子的大手,在褲子上麵來回摩挲。
    “那個村支書,我在廠長的飯局上見過一次。”
    陳舒藍喉嚨微動:“你真的希望小睽是個軟蛋嗎?”
    “舒藍……藍妹兒,那個人陰得很,不好惹!”
    陳舒藍內心一軟,捂住自己的臉,輕輕哭出了聲兒。相國富歎了口氣,一把攬住妻子的肩膀,將她護在了胸前。
    “孩子還小,他不懂那麽多。可咱們在這個村子裏麵,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唉……”
    兩人正頭抵著頭,低聲說著。氣氛異常壓抑。
    忽然院子裏傳來一聲巨響,“咚”的一聲,陳舒藍猛然抬頭,夫妻倆瞬間衝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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