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打心眼兒裏瞧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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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第三節課剛剛響起了下課鈴,竹劍揚的肚子突然不安分的響了起來,眼瞅著相澤燃低頭在座位上寫寫畫畫著什麽,竹劍揚捂著肚子,穿過座椅走到前排,拉起相澤燃就往男廁所走去。
    “嘛啊,突然拉小爺的手,這可不興拉嗷。我這剛尋思再做幾道題鞏固鞏固,沒時間出去玩兒。”
    “玩兒個屁!我……”竹劍揚滿臉通紅看向左右兩側,瞧著沒什麽人才放低聲音說道,“鬧肚子了,疼!”
    相澤燃抬頭瞅瞅竹劍揚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的樣子,便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態度,隨著他往前走:“不是,那你竄稀拉著我幹嘛啊?”
    “小點聲兒!你幫我瞅著點人,不然我放不開。”竹劍揚貓著腰一個勁兒往前走著,肚子再次傳來一陣翻騰。
    “毛病!偶像包袱還挺重,那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上廁所的,誰還能笑話你不成。”相澤燃眼珠兒一轉,突然來了個點子,賤兮兮湊近一頭虛汗的竹劍揚,小聲說道,“不然,我去醫務室給你要個屁塞兒?”
    “滾滾滾滾,我都這樣了你丫還笑呢,麻利兒的,幫我看一眼。”
    兩人打著嘴仗,剛要拐進男廁所時,相澤燃一抬頭,看到樓道拐角處的樓梯上,風風火火跑下來一個人影。
    相澤燃看清楚是誰之後,站住不動了,那隻被竹劍揚攥著的手,下意識抽了出來。
    “竹竿兒,你看是誰。”相澤燃沉聲說道。
    竹劍揚捂著肚子,一抬頭,猛然看到一張又圓又胖的大扁臉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嚇了一跳,肚子隨之而來翻江倒海,再也禁不起折騰。
    “我,我不行了……我先走一步。”說著話,竹劍揚“嗖”的一下鑽進了男廁所。
    相澤燃雙臂抱在胸前,雙眼下壓冷冷看著眼前的人,剛要開口說話,眼神一瞥,樓梯上方三年級的方向,欄杆前雙手插兜倚靠著一個人影。
    ——是早上剛剛分開沒多久的周數。
    蓄勢待發的所有輸出通通被相澤燃一抿嘴憋了回去,他不想在周數麵前表現得像個潑皮無賴。
    胖頭魚抬頭順著相澤燃的目光也看到了樓上的周數,歎了口氣,一張胖臉上重新堆積好友善的笑容,對著相澤燃點頭哈腰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相澤燃這次見到胖頭魚,發現這小子肥碩的臉上,表情並非平日裏的挑釁,細看之下隱隱帶著一點討好和示弱。
    這新鮮了,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相澤燃放下胳膊,學著樓上周數的樣子雙手插進校服褲兜裏,歪著頭看著胖頭魚,等著看看這次他要演什麽戲碼。
    過堂風一吹,胖頭魚搓了搓手,醞釀了一下說辭:“那個,相澤燃是吧?我叫龐宇,三年級四班的。咱們之前的事情,算是不打不相識,以後吧,咱就友好相處吧,成嗎。”
    相澤燃沒控製好自己的表情,緩緩張大了嘴巴。這些話從胖頭魚嘴裏說出來,跟聽天書似的,明明每個字都明白,但組合在一起是要表達什麽意思,相澤燃完全摸不著頭腦。
    他第一反應是這裏麵有詐,不然怎麽解釋在短短幾天之內,原本囂張惡劣的胖頭魚,會主動找到他服軟。
    相澤燃將信將疑,皺著眉頭緊盯著胖頭魚,兩人之間彌漫著尷尬的氣氛。見相澤燃始終沒有搭理自己這茬,胖頭魚舔了舔嘴唇,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周數所在的方向。
    也就是這一眼,讓相澤燃瞬間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兒了。
    ——這小子,被數哥收拾服了。
    相澤燃冷哼一聲,垂下眼眸,忽然覺得胖頭魚這人多少有點沒意思。
    等不到對方的回答,胖頭魚內心不斷煎熬著,索性又把剛才的說辭換了個音量重新說了一遍。
    “那個,我是三年級四班的龐宇,相澤燃咱之前的事情就當做不打不相識了,都是爺們兒,以後咱們就……”
    還沒等胖頭魚將這一連串在心裏打出來的草稿說完,一隻胳膊忽然搭在了相澤燃的肩膀上,相澤燃僵了一下,抬起頭看向身旁,一頭自來卷炸毛的高哲此時正懶洋洋垂著眼眸,眼神散漫的死盯著胖頭魚。
    胖頭魚張了張嘴,想起之前在男廁所這哥們兒堪稱莽夫的衝動舉動,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將沒有說完的話“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我說沒說過,你他媽離一年級的男廁所,遠點。”
    相澤燃快速抿住嘴唇,害怕自己笑出聲兒來。
    無所謂今天胖頭魚究竟是幹什麽來的,但是有高哲在,胖頭魚都不會有多好受。
    正當相澤燃暗自竊喜時,眼神一瞥,正好和樓上一直在觀察他們的周數四目相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相澤燃覺得周數好像比剛才的臉更冷了一些。相澤燃皺皺眉,這才趕緊將肩膀上高哲的手臂抖落下去。等到他再抬眼尋找周數時,發現三年級七班門前的圍欄,已經空無一人了。
    眼瞅著這件事情因為高哲的出現而越來越複雜,胖頭魚索性不管不顧什麽麵子了,仰著脖子閉著眼睛嚷嚷起來:“相澤燃!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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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澤燃一愣,隨之與同樣一臉疑惑的高哲對視起來,兩人眼神裏閃過無數句對話。
    ——不,他啥意思。
    ——我怎麽知道他什麽意思,我跟他又不熟。
    ——他來找你麻煩的?
    ——不像。
    ——丫轉性了?真是想道歉?
    ——這誰知道。不是,那你在這幹嘛呢?
    ——我靠,我保護你啊。
    ——你誰啊你保護我。
    ——……音樂書,高哲,男廁所,不記得了?
    此時,被晾在一旁的胖頭魚幽幽說道:“你倆眼睛眨得都快冒火星子了,這是真不拿我當人了是吧?”
    高哲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尷尬一笑。
    相澤燃沒高哲那麽臉皮兒薄,隻是抬了抬眼皮,看著胖頭魚的臉,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誠心來道歉的,況且,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這事兒辦得不地道,你應該道歉的對象,也不是我。”
    “你不要得寸進尺。”胖頭魚神色一沉,眼神陰翳的閃爍著。
    高哲剛想搭腔,相澤燃伸手攔了攔,繼續說道:“咱倆的事兒,算有來有回。你要是想繼續,我可以奉陪。但人家竹劍揚哪點對不起你,他那些零花錢,你沒少跟著花吧?你這樣對他?你覺得過得去嗎,嗯?哥們兒。”
    “那是我跟他的事兒!用不著你管!今天,我這道歉,你到底接不接受!”
    相澤燃冷哼一聲,笑著搖了搖頭:“龐宇是吧?我知道你為什麽來這一遭,咱倆心知肚明。但竹劍揚的事兒,從今以後就是我的事兒,沒有什麽管不管得著!你要是從心裏麵,覺得你沒錯兒,那你立馬滾蛋,我們也不需要你道歉。”
    兩人針鋒相對,氣氛逐漸升級。一旁的高哲並不知曉事情的全貌,張了張嘴,沒有插手他們之間的談話。但從話語裏,高哲多少知道了相澤燃的意思。
    胖頭魚壓根兒就不是真心來承認錯誤的,或者換句話說,他壓根兒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相澤燃你丫囂張什麽啊,嗬,愛接受不接受!咱們以後,走著瞧!”
    “胖頭魚,”相澤燃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胖頭魚,沉聲說道,“我打心眼兒裏瞧不上你。”
    此時,這場談話裏麵的另一位主人公,依然在男廁所裏奮力戰鬥著。
    三個人就站在廁所門口不遠處的拐角,其中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刻意收住聲音,竹劍揚揉了揉已經蹲麻了的雙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將外麵的談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很想起身出去讓胖頭魚滾蛋,也很想攔住相澤燃告訴他甭和這種人較真。
    但他什麽也不能做,因為竹劍揚獨自麵臨的挑戰,比外麵三位加起來的還要艱巨——他有一個毛病,隻要是在外麵的廁所上大號就會巨緊張,然而今天他又偏偏拉肚子。
    一個是麵子,一個是事故,當內憂外患同時襲來時,竹劍揚忽然發現了另一個讓他絕望的事情。
    那就是如果他能聽到相澤燃他們說話的聲音,相澤燃三人,自然也能夠聽到他這邊發出的聲音。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竹劍揚說什麽也想忍到等胖頭魚走了之後再來解決肚子疼的問題。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嘴裏默念著十以內的加減法口訣,滿臉漲紅強行忍耐著。
    忍著忍著聽到外麵似乎要吵起來時,竹劍揚內心一緊,屁股一沉,再也忍不下去,隻聽“噔噔噔”三聲巨響,男廁所裏瞬間臭氣彌漫。
    門口的三人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跳,紛紛轉頭看向男廁所的方向。
    “我靠,哪爆炸了。”高哲隨口說道。
    相澤燃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喊了句“壞了”,準備衝進男廁所。
    然而他剛邁了一步,就聽見男廁所的隔斷裏,仿若有鬼哭泣一般,傳來陰森淒厲的悠長呻吟:“相~澤~燃~~你~們~仨~誰能給老子送點紙來~~~”
    相澤燃仰麵長歎,看了眼高哲和胖頭魚:“有嗎,紙。他竄了。”
    “不用你說明情況了,我們好像,都聽到了……”高哲翻了翻兜,尷尬地撓了撓頭。
    胖頭魚“嘿嘿”一笑,從兜裏掏出一卷皺皺巴巴的手紙,在相澤燃麵前揚了揚:“就這玩意兒,我給他道歉?你看他配嗎。”
    相澤燃翻了個白眼,一把搶走胖頭魚手裏的紙卷,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胳膊捂住口鼻,猛然衝進了男廁所裏。
    “我他媽跟你說,給你拿個屁塞兒,你都不至於出這種洋相!”
    等相澤燃拖著幾乎脫力的竹劍揚從廁所裏麵出來時,竹劍揚憑借最後一絲力氣,悄悄看了眼高哲和胖頭魚。
    隻見兩個人都避開了他的目光,竹劍揚哀嚎一聲,恨不得真的昏死過去。
    他知道用不了半天的時間,一年級,哪怕是樓上的三年級,都會傳遍今天他響屁炸廁所的“英勇事跡”。
    還好上課鈴及時響起,胖頭魚強忍住笑意轉身跑上了樓梯,而高哲拍了拍相澤燃的肩膀,嘴角帶笑的走向了隔壁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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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說了你幫我看著點人的……這下我可怎麽混啊……”
    相澤燃努力拎著他的衣服往教室挪動,邊挪邊安慰道:“放心吧,我嘴嚴。我們班肯定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相澤燃我殺了你!!!你哪是嘴嚴啊,你是嘴上淬了毒啊!”
    相澤燃無奈一笑,挑了挑眉:“你還是想想我那個屁塞兒的建議吧。”
    窗外,是逐漸升高的暖陽,病房內,是詭異的安靜。
    相國富垂喪著雙臂,站在病床前,不遠處窗邊的椅子上,是相老爺子佝僂的身體拄著拐杖一言不發的坐著。
    劉綺輕輕撫摸著陳舒藍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然而當相國富隨口說出“這件小事兒”時,陳舒藍還是無法控製的爆發了。
    “小事兒?!你管這叫小事兒?!那好,我們今天就好好聊聊這些小事兒。”
    陳舒藍斷斷續續將這麽多年以來的一樁樁、一件件,由相世安造成的矛盾依次說給相國富聽。
    每說一件,相老爺子便歎一口氣。而相國富原本挺起的胸膛,越聽越塌了下去。
    “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咱也沒鬧到非要離婚……”
    相國富嘴拙的企圖想要寬慰妻子,誰知道每一句話都像炸點,點燃了陳舒藍努力平穩的情緒。
    “富哥,你知道那幾瓶酒,是幹什麽用的嗎?”陳舒藍自嘲地笑了笑,臉上的淚水再次緩緩流下,“那是劉綺妹子擔心咱家,送給你去解決事情的……”
    直到陳舒藍流著眼淚,崩潰的告訴相國富,那幾瓶酒的真正用途時,相國富才恍然大悟,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他隻想到了自己的自尊心是如何被輕易踐踏,卻沒有想過,要如何轉圜,努力為這個小家撐起一片天來。
    看著自己的雙手,相國富喃喃自語道:“藍妹兒,我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改!我以後,都聽你的!”
    陳舒藍抬起頭看了眼身邊的劉綺,見劉綺緩緩搖了搖頭。
    然而麵對著眼前不斷道著歉的丈夫,最終,她還是慘然的輕聲說道:“沒有下一次了……沒有了……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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