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賞花宴(五)

字數:7868   加入書籤

A+A-


    申屠旭在顧思洺的攙扶下坐上了顧家馬車,隨後馬車緩緩駛離寧府往顧家別院行去。
    坐在馬車內的申屠旭由於受傷的緣故,正用頭抵靠著馬車閉目養神著。藺舒看向受傷的申屠旭滿眼歉疚,若不是因為救她,申屠旭也不會受傷。顧思洺看向注視著申屠旭靜默不語的藺舒關切地問道:
    “藺舒,你還好嗎?可有受傷?”
    “我沒事!”藺舒轉頭看向顧思洺。
    “剛才究竟是怎麽回事?”
    “剛才~”藺舒欲言又止。
    顧思洺看向欲言又止的藺舒,滿心疑惑。心想:邵熠究竟是對藺舒做了什麽事,以至於他會如此一說?而藺舒此刻的反應,也著實讓人很是不解。
    申屠旭見藺舒久久沒有答話,於是緩緩睜開了眼看向顧思洺開口道:
    “表哥,是我大意了!”
    “怎麽說?”顧思洺轉頭看向申屠旭。
    “剛才我和藺舒走出花園後,在一個園子裏看到了寧思文和南宮羽芝,見他們正在商談著什麽,於是我們就過去聽了會。誰知,我一回頭,就看到夔逍門主正注視著我們二人。於是我便朝他追了過去,怎知我沒追上,倒是藺舒被他給截住了。待我趕到時,便和他打了一架,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申屠旭朝顧思洺解釋著,隨後看了眼藺舒,藺舒立馬意會,趕忙附和道:
    “嗯!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藺舒看向顧思洺點了點頭,心想:申屠旭這避重就輕的陳述,實則是為了保護她,刻意隱瞞了她被夔逍門主輕薄的事情。此刻的藺舒心情複雜,她感謝申屠旭的慷慨解囊和舍身相助,但又覺得愧對顧思洺。畢竟,她剛才確實是被夔逍門主給輕薄了。此事,該如何向顧思洺開口?
    顧思洺看了眼藺舒,若有所思著,然後朝申屠旭問道:
    “你剛才說,你們看到寧思文和南宮羽芝在一起?”
    “是的,表哥。聽他們的意思,好似他們之前有過婚約,但由於白霽城與洺水城結親一事,他們的婚約好像又取消了。”
    “有過婚約?”
    “嗯!好像是南宮氏族之前需要寧府的支持,於是二人締結了婚約。但現在,南宮氏族想要尋求有著更大權勢的顧家相助,於是便取消了他們二人的婚約,轉而想要與表哥你結親。”
    “原是這麽回事!”顧思洺恍然大悟。
    “表哥,你別看寧思文那家夥流裏流氣的,他可是對南宮羽芝癡情得很!”
    “你是說,他們二人情意相通?”顧思洺一臉驚訝。
    “是不是情意相通,我就不知道了。但從之前我們聽到的內容判斷,也許隻是寧思文單方麵鍾情於南宮羽芝。”
    “你覺得寧思文這人如何?”
    “之前在廣聚樓見他對待顧墨的樣子,著實像個花天酒地,拈花惹草的浪蕩子。但今日一見,又好似不是那麽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他那些輕佻的做派是他偽裝的?”顧思洺狐疑著。
    “或許是,也說不定。”申屠旭一時間也不好判斷。
    “藺舒,你認為呢?”
    顧思洺突然轉頭問向默不作聲的藺舒。正在神遊的藺舒被顧思洺這麽一問驚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向顧思洺:
    “認為什麽?”
    顧思洺看向失神的藺舒皺了皺眉,也不回話。申屠旭見狀,立馬接話道:
    “表哥問你,你認為寧思文這人怎麽樣?”
    “寧思文?”
    “對啊!之前在寧府,咱們不是撞見他和南宮羽芝私會來著?”
    “哦,這個啊!”藺舒恍然大悟。
    “藺舒,你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好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申屠旭看向走神的藺舒一臉疑惑。
    “沒什麽,我在想點事!”
    “想的什麽?”此時,顧思洺看向藺舒緩緩開了口。
    “沒什麽!”藺舒看向顧思洺言辭閃爍著。
    顧思洺看向藺舒皺了皺眉,藺舒見顧思洺皺起了眉頭趕忙低下了頭看向地麵,一言不發。
    申屠旭看了眼藺舒,接著轉頭看向正一臉不悅注視著藺舒的顧思洺,很識趣地再次閉上了眼繼續休息著。此時的他可不想卷入表哥與藺舒那無聲的冷戰之中。
    馬車內的三人就這麽靜默著,不再言語。
    馬車行了許久,終於在顧家別院大門前停了下來。顧思洺緩緩站起身朝申屠旭說道:
    “阿旭,到了!”
    “好的,表哥!”
    申屠旭緩緩睜開了眼,在顧思洺的攙扶之下站起了身,然後往馬車外走去。藺舒隨即也跟著站起了身,往馬車外走去。
    三人下了馬車後,顧思洺就攙扶著申屠旭徑直往他所在的院子走去。一路上,藺舒就這麽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後一言不發。
    到了申屠旭的臥房後,藺舒就立馬給申屠旭醫治了起來,而顧思洺則靜默在一旁等候著。申屠旭看了看沉默不語的二人,也乖乖地閉上嘴,極力配合著幫他包紮著傷口的藺舒。
    過了許久,待藺舒幫申屠旭包紮好傷口後,顧思洺朝申屠旭吩咐了幾聲,便徑直往院外走去。藺舒見狀,趕忙和申屠旭道別,小跑著跟上了顧思洺。
    申屠旭看向走遠的二人立馬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
    “表哥這低氣壓也太嚇人了,不知藺舒今日能否平安渡過表哥這關?”
    夕陽西沉,明月升起,今夜星光燦爛,白霽城內又迎來了熱鬧的夜。
    此時寧府正廳歌舞升平,燈火璀璨。前來參加賞花宴的客人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顧墨看向主位上的寧家主與寧夫人,他們二人正忙著與客人們推杯換盞,把酒言歡。而寧佩霓正與參宴的貴婦人們愉悅地暢聊著。
    顧墨看了看花團錦簇的會場、眼前的美味珍饈和廳中央的管弦繁奏,心想:寧佩霓對於這場賞花宴著實是用了心。
    隨後,顧墨朝正對麵的南宮落望了望,隻見南宮落正與一名女子聊著天。而那名女子不正是前幾日在南宮府見過的那人?
    此時,南宮落似乎是發現有人正看著他,於是朝顧墨望了望,隨後舉起酒杯朝顧墨敬了過來,顧墨也順勢舉起酒杯朝南宮落回敬了過去。
    就在這時,寧思文端著酒壺朝顧墨走了過來。顧墨看向一臉醉意的寧思文皺了皺眉。寧思文看向皺著眉頭的顧墨微微一笑:
    “顧小姐,今日賞花宴,玩得可還盡興?”
    “那是自然!”顧墨朝寧思文微微一笑。
    “盡興便好!”
    說罷,寧思文一下坐到顧墨身旁,顧墨一驚,趕忙往側邊挪了挪身子。寧思文則往自己的酒杯裏倒了些酒,然後朝顧墨敬了過來:
    “顧小姐,來,咱們喝一杯!”
    顧墨看向醉得東倒西歪的寧思文緩緩開口道:
    “寧公子,今夜你應該喝了不少,我看,這杯還是算了吧!”
    “顧小姐,這是不給我麵子?”
    “寧公子誤會了!”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來喝一杯,不醉不歸!”
    說罷,寧思文給顧墨的酒杯斟滿了酒,然後拿起酒杯遞給了顧墨。顧墨看向醉意朦朧的寧思文歎了口氣,心想:寧思文這是喝了多少酒?
    隨後接過寧思文遞過來的酒杯,朝寧思文敬了過去:
    “既然寧公子盛情難卻,那這杯,我敬寧公子!”
    說罷,顧墨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寧思文見顧墨杯中已空,準備再次給顧墨倒酒,顧墨立馬將杯子挪了開。寧思文見狀,抬起手抓住了顧墨握著酒杯的手。顧墨被寧思文這麽一抓,皺了皺眉:
    “寧公子,你這是何意?”
    “何意?請顧小姐陪我喝酒啊!”
    說罷,一把拉過顧墨握著酒杯的手,然後往酒杯內倒滿了酒。
    此時,南宮落和南宮羽芝正注視著寧思文與顧墨。隻見南宮羽芝一臉不悅地看向顧墨,緩緩開口道:
    “少主,那位可是準備與您議親的顧家小姐?”
    “正是!”
    “她如此這般與男子不清不楚,您可還願與她議親?”
    “那你呢?”南宮落轉頭看向南宮羽芝微微一笑。
    “我?”
    “你不也是準備與顧公子議親?可是中意人家顧公子了?”
    “家父安排如此,我能如何?”
    “哦,是嗎?你若與顧公子議親,那思文又當如何?你們之前可是有過婚約的。”
    “我和他婚約已廢,現在我們形同陌路,各自安好!”南宮羽芝看向寧思文緩緩開口道。
    “當真如此?我看思文好似不這麽認為!”南宮落轉頭看向寧思文繼續開口道。
    “他不同意又如何,此事已定,又如何能更改?”
    “你若是有意於思文,我可助你~”
    還沒等南宮落把話說完,南宮羽芝立馬開口道:
    “我與他緣盡於此,少主,不必為我們勞神費心!”
    南宮落見南宮羽芝如此一說,看向寧思文無奈地搖了搖頭:
    “思文還真是可憐!”
    南宮羽芝見南宮落如此一說,也不再接話,繼續看向顧墨與寧思文。
    顧墨看向被寧思文抓住的手,一臉不悅:
    “寧公子,請自重!”
    “自重?你覺得這話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有用?”
    寧思文自嘲地看向顧墨,然後放下手中的酒壺,抬起手朝顧墨臉上輕輕一滑。
    南宮羽芝看向寧思文如此行徑,握緊了拳頭,然後一臉不悅地注視著顧墨。南宮落斜眼看向南宮羽芝,微微一笑:
    “可是看不慣思文如此?”
    “少主說笑了!”
    南宮羽芝見南宮落如此一說,緩緩了神,然後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而此時的顧墨被寧思文這麽一輕薄,趕忙向後退去,然後舉起手中的酒杯朝寧思文潑了過去。寧思文被顧墨這麽一潑,酒也醒了一大半。於是抬起手將臉上的酒水一抹而盡,笑著朝顧墨慢慢逼近。顧墨看向慢慢靠近自己的寧思文提醒道:
    “寧公子,我今日可是你府上的客人。而此時宴中客人眾多,你確定要如此對我?”
    寧思文被顧墨這麽一提醒,頓了頓,然後看向南宮落與南宮羽芝所在的方向,隻見他們二人正注視著他。寧思文朝南宮羽芝微微一笑,心想:既然她南宮羽芝已將他棄如敝履,那他何不把這浪蕩公子的名聲坐實好了!
    於是,寧思文繼續朝顧墨逼近,不懷好意地說著:
    “顧小姐,你可能要失望了!”
    說罷,寧思文抬起手準備抓住顧墨的手。隻見這時,寧佩霓一把抓住正在朝顧墨靠近的寧思文,將他拉了回來,然後一臉不悅地朝他怒斥道:
    “寧思文,你這是準備對顧小姐做什麽?”
    寧思文被寧佩霓這麽一拉,怔了怔,然後抬頭看向寧佩霓緩緩開口道:
    “做什麽?你不是看到了麽?”
    “顧小姐可是我們寧府請來的客人,你怎可如此失禮?”
    “失禮?何人不知我是何等德行?你管這叫失禮?”
    “寧思文,你!”
    顧墨見狀,趕忙站起身,朝寧佩霓走了過去解圍道:
    “寧小姐,寧公子想是喝多了,此事就此作罷吧!”
    “可是,顧小姐~”寧佩霓見顧墨如此一說,一臉為難。
    “你看,人家顧小姐都毫不不介意此事,你又何顧多此一舉?”寧思文看向顧墨毫不在意地說著。
    “寧思文,人家顧小姐是不想把此事鬧大讓我們寧府蒙羞,你怎可如此詆毀人家顧小姐?”
    “是這樣嗎,顧小姐?”
    寧思文用他那微眯的桃花眼朝顧墨暗送著秋波。
    顧墨看向寧思文如此行徑,渾身起雞皮疙瘩。心想:這寧思文怎會如此放蕩不羈?
    寧佩霓看向放浪形骸的寧思文搖了搖頭,於是蹲下身在寧思文耳畔輕聲說道:
    “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傷了自己!”
    寧思文聽寧佩霓如此一說,身子一顫,然後轉頭看向南宮羽芝,隻見南宮羽芝正與他人熱聊著。寧思文苦笑地搖了搖頭,心想:原來他對於她來說,不過如此!
    顧墨看了看寧思文,然後朝寧思文剛才望向的地方看了看,恍然大悟。原來,這寧思文是在做戲給那名女子看的。而她,正是寧思文這戲碼中的主角。
    顧墨回過頭看向滿臉哀傷的寧思文,搖了搖頭,心想:現下的寧思文,不過是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