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會遇到比周煬更好的人，乖，不要鑽牛角尖。”
    “好，都聽媽的，我不管他們家的事了，隨江菱怎麽折騰，都和我無關。”陸梅緊攥住自己微微發抖的手。
    因夜色的掩蓋，陸母並沒有瞧見女兒的笑意根本不達眼底，世上的男人很多，但她想要的周煬，已經被人搶走了。
    她不可能放過江菱的！
    ……
    收拾完家裏的狼藉後，高翠蘭興衝衝的朝著新區跑，和朱老太一早就說好了，讓對方幫著占位置，看電影這樣的盛況她可不能錯過，剝上兩顆花生，東家長西家短，人間美事。
    部隊家屬院的隨軍生活讓她感到久違的幸福，不像其他幾個兔崽子，隻會讓她睡冰冷的雞窩，高翠蘭撇了撇嘴，晃神的功夫，居然瞧見周海摟著個女同誌閃身進了新區的巷子樓。
    “(⊙o⊙)！？”
    老太太拔腿就想追上去，直到身後傳來尖利的喊：
    “翠蘭！這裏！趕緊的——”
    朱老太嗓門兒大，嚎得周圍的軍嫂紛紛捂耳朵，高翠蘭深吸一口氣，連忙跑過去，同時壓低聲音問朱老太：
    “你瞧見俺家老二沒有，剛才那人有點像……”
    要說整個家屬院最八卦、掌握信息最多的人，莫過於遊走在新舊家屬院的朱老太，對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嘴皮子溜得和周海有一拚。
    不管哪家的小道消息，她總能第一時間了解，聽到高翠蘭的質問，朱老太神神秘秘一笑，語帶打趣：
    “你家周海根本不用我們操心的，他最近往部隊文工團跑得很勤，不少女同誌都在暗暗探聽他，就那張臉，不會差對象的……”
    真談上了？！
    這速度堪比坐吉普！
    難道對方真的把陳媚放下了，還是說這是周海拋下的煙霧彈，老太太本能的，想要找兒子談談，避免發生上次那樣的禍事。
    老二一貫不靠譜，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搞對象就是耍流氓，在軍區部隊耍流氓，後果相當嚴重，她必須讓周海知道其中利害——
    ……
    連綿的凍雨讓高翠蘭打消了想法，一場冬雨落下，氣溫驟降，部隊食堂需要大量的白菜供應，周海等人被外派去了江市收購蔬菜，暫時不在軍區。
    這讓老太太的滿腔想法都憋在了心裏，她戴上老花鏡，把從供銷社買來的毛線理順，揚言要給江菱做身漂亮衣裳。
    下雨天不方便出門，坐在屋簷口打毛線是最好的消遣方式，因周煬的先見之明，院裏不再堵水，下過雨後，水泥地幹淨得直反光。
    連夏蘭都愛帶著兩個孩子過來玩，侃點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周家院外是一小片竹林，連綿的雨後，不斷有飛螞蟻從洞裏撲騰著翅膀奔出來。
    被大雨打掉羽翅，小蟲子依舊在地上艱難爬行，妞妞和婷婷對這飛螞蟻格外的感興趣，兩個小家夥踩著水，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回響。
    夏蘭一邊繞著毛線一邊囑咐：“小心點兒！把螞蟻裝瓶子裏，拿回家喂雞，生蛋蛋。”
    高翠蘭拔高嗓音道：“你家居然喂了雞？！”
    旁邊打盹兒的朱老太被驚醒，不滿的瞪了好閨蜜一眼：“小聲點兒，這難道是什麽光彩的事嗎？被政委他媳婦知道，一準說我們破壞規矩！
    但這舊家屬區，自由得很，養隻雞怎麽了，兒媳婦臨產在即，我可不是為了那什麽雞屁股銀行，完全是為了讓她喝口雞湯，是為了軍屬的未來考慮。”
    夏蘭笑容淡了些。
    她連雞蛋殼都沒見過一片。
    高翠蘭的心瞬間活躍了起來，她也可以偷偷養隻雞啊，以他們家和陸湛的交情，總不至於鬧出事來，提到生產，高翠蘭不由得瞥了眼夏蘭的大肚子，她嘀咕道：
    “是啊，都快生了，到時候去醫院，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朱老太見鬼似的看她：“多金貴的人啊，生孩子還得去醫院……”
    “你不懂，現在和俺們那時候不一樣了，容易難產。”高翠蘭拚命的給這家人打著預防針。
    總不能說，你家兒媳婦上輩子就死於難產吧，因生了兩個女兒的緣故，夏蘭在老朱家的地位一直不高，哪怕是在這種事上，她都說不上話，隻拿眼神默默的和江菱交流。
    小模樣有兩分委屈，看得高翠蘭有些心塞塞的。
    “那就是做活做少了，缺乏鍛煉。”
    “嗐，你這人——”
    眼瞅著高翠蘭就要和朱老太鬧起來，後者不願意和她交惡，訕笑著轉移話題：“對了，要不要過去瞧瞧我壘的雞窩，過兩日趕集帶你去買隻會生蛋的小母雞，給你家江菱好好補補，我瞧著她都開始顯懷了。”
    提到心愛的兒媳婦，高翠蘭思緒一時跑偏，樂顛顛的跟著朱老太出了門溜達。
    雨勢漸小，天際放晴。
    夏蘭把卷好的毛線整齊的放在簸箕裏，她看了眼天，笑著建議：“雨後蘑菇多，還有鮮嫩的地皮菜，要不要去後山逛逛，就當鍛煉身體了。”
    兩個小孩笑鬧著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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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來夏蘭是經常帶她們進山玩的，舊家屬院的後麵有一片山，時常有部隊在那邊拉練，非常安全，不會有任何猛獸出沒，連後勤部的都偶爾會去挖點應季野菜。
    經過調理，江菱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大半，她躍躍欲試，實在是因為待在家裏太過無聊，或許是受夏蘭眸底那一抹落寞的觸動，鬼使神差的，她點點頭附和：
    “就在山腳逛逛吧。”
    兩人相視一笑，拿起牆上的竹籃後帶著孩子離開。
    ……
    地皮菜是菌類的一種，雨後常出現在岩石上，遠遠看去，像大地蓋上的一床床小被子，深綠、淺綠，晶瑩剔透，或裹著泥沙。
    在缺吃少穿的歲月裏，江菱幼時沒少帶著妹妹去找這個東西，混著辣子炒，格外的香，如果非要江菱形容，那就是不勞而獲的快樂……
    兩個小孩撿地皮都撿興奮了！
    等夏蘭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妞妞已經帶著婷婷朝著山裏走，快要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中，孩子就是母親的命，夏蘭本能的有點慌。
    她把滿滿一籃子的地皮菜都塞給江菱，拔腿就開追，那跑步的架勢，看得江菱眼皮狂跳，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兩個孩子，夏蘭根本顧不過來……
    她高估了這具身體的行動力。
    等江菱走進山林時，夏蘭早已經跑得沒影了，對這片山林她並不熟悉，沒敢深入，索性找了塊顯眼的石頭靠著，安靜在原地等待著夏蘭母女。
    恍惚間，江菱聽到了不屬於她的呼吸聲，仿佛在耳後炸響，一股寒意順著尾椎骨往上攀延，她本能的往側邊躲閃，與此同時，一道人影撲了過來，狠狠壓製住她手腳。
    地皮菜滾落一地。
    江菱呼吸微窒，對上了一雙漆黑不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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