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蘭嚎這一嗓子，嚇得周海抖三抖，恍惚間，讓他回到了當初帶陳媚歸家的那個午後，男人咽了咽口水，睜著眼睛說瞎話：
    “啥啊，這就是蚊子咬的，明明是蚊子咬的。”
    “別扯那些沒用的，老二啊老二，你弟弟費盡心思給你找的好工作，是要你在部隊大展拳腳，不是勾三搭四的啊！
    你就不能把自己的那點手段用在正途上嗎？就當俺求求你，不要再讓老周家蒙羞了！”
    “媽，真的沒有到那一步，我們就是玩玩。”
    “玩你個大頭鬼！今兒老娘把話撂在這裏，如果你真打算和那代露露好，行，過兩日請她家人上門商議親事。
    如果你不打算和她結婚，好，那就馬上分開，聽清楚了沒有？！再玩你那些小把戲，仔細老娘剝了你的皮——”
    高翠蘭的大嗓門，連在院裏的江菱和娃娃臉都聽得一清二楚，兩人探出腦袋，有心想看熱鬧，結果剛好和被訓得狗血淋頭的周海對上了目光。
    周海：“……”
    獵殺時刻！
    全部都滅口！！
    江菱眼疾手快的扯著娃娃臉往外麵縮，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男人心情極度不好，準確的來說，從娃娃臉來到這個家後，他的心情好像就沒有好過。
    一向對女同誌寬容和善的周海，遇到娃娃臉就炸了鍋，兩人仿佛天生的死對頭，回憶起那日娃娃臉把周海摁在地上揍的模樣，江菱不由得感慨，有因即有果……
    一番折騰總算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滿滿一盆的紅燒兔肉讓周海鬱悶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看在吃肉的份上，他就不和高翠蘭同誌計較了。
    自從離開國營飯店，日日吃食堂，周海無比的懷念一頓正常的飲食，讓他再次想發飆的是，老太太居然第一時間，用鐵勺給娃娃臉舀了整整一大碗的兔肉。
    還笑眯眯道：“丫頭，你多吃點，辛苦了。”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啊？！
    摔！
    周海的白眼翻給了瞎子看，娃娃臉根本不在意他的敵視，一心幹飯，那堆成小山的兔肉，很快就被她消滅幹淨，桌子上一時間隻能聽見她愉悅的吞咽聲。
    一來二去的，周海終於找到了折騰對方的辦法，娃娃臉看中了哪塊肉，他就搶哪塊，搶就算了，高低還得諷刺兩句：“味道一般般，不是我喜歡吃的。”
    “……”
    說時遲那時快。
    不會說話的娃娃臉一向隻來硬的！
    她動作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搶過了周海的筷子，‘啪’的一聲掰斷成兩截，扔在桌上。
    周海氣得狠狠拍桌子，對上娃娃臉那如狼一般的眼神，他不爭氣的打了個哆嗦，反應過來後，男人氣急敗壞：
    “媽，你看她——”
    “俺看你就是吃飽了撐的！”高翠蘭眼一橫，沒好氣道：“既然這麽精神，就趕緊和你那露露商量商量那件事，不要在俺眼皮子下作妖。
    這兔肉是丫頭帶來的，你想走就走，不想吃就滾，有情啊，俺看你喝西北風都能飽。”
    周海生無可戀臉。
    ……
    老二實際上已經不小了，高翠蘭是真的很怕對方再鬧出陳媚那檔子的事情來，說實話，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那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沒有不疼愛的。
    老二是四個兒子裏最會說的，其他的高翠蘭都不擔心，偏偏這人感情方麵是筆糊塗賬，沒人管著，簡直要翻天……
    高翠蘭是真的想要把事定下來。
    約定好的這日，老太太一大早就讓娃娃臉去副食品店排隊，買的豬肉，就連部隊裏分發的白菜，她都挑得最大最新鮮得那一顆。
    院子裏裏外外都打掃得分外幹淨，還去隔壁朱家借了條凳，就怕招待不周，代露露她哥比周煬的職位高，高翠蘭希望兩家能把關係處好一點。
    桌椅板凳，擺好了。
    瓜子花生，裝上了。
    門被敲響的那一刻，高翠蘭有點緊張，她拿出最燦爛的笑臉，在兒媳婦的鼓勵下，拉開了門，“代……”
    矮小嚴肅的老太太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同誌，今日我上門，不是來和你們周家商議婚事的，客套話少說，直接談。”
    高翠蘭懵了。
    對方掠過她，走進院子，嫌棄的瞥了眼那被擦得幹幹淨淨，卻依舊有著歲月痕跡的條凳，半晌，坐下，開門見山道：
    “說實話，我昨晚才知道我家露露和你家周海的事，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這兩個人都不合適！
    我家露露一向心軟，被旁人三言兩語就撩撥得同情心泛濫，殊不知這是受罪的開始。
    今日上門，是希望妹妹能夠約束好你兒子，這裏是部隊，不是不講規矩的農村，露露事業在上升期，不適合和周海處對象，他倆，就算了吧。”
    昨晚周海興高采烈的回來說了代家同意相看的事。
    高翠蘭這才拉著兩個孩子把家裏從裏到外的布置了一番，以極其鄭重的態度歡迎代家的到來。
    沒想到對方上門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朝著她臉甩了一巴掌，滿院子的布置仿佛是個笑話，一時間，高翠蘭麵色鐵青，細看嘴皮子都氣得發抖。
    和她相比，江菱明顯冷靜很多，她上前，不著痕跡的握住了高翠蘭的手，笑盈盈的質問代母：
    “如果沒記錯的話，是代露露同誌追的我哥。”
    代母一怔，很快解釋：
    “她那人，對誰都熱情，恐怕讓你們家周海誤會了。”
    娃娃臉敏銳的察覺到院內氣氛的凝滯，她有些不悅的看向代母，從這個人進院子後，高翠蘭和江菱都不愛笑了。
    她眸子眯了眯，莫名不爽。
    關鍵時刻，周海牽著代露露從供銷社歸來，他嗓音輕快，進門時，還低頭衝自家對象道：“你是不知道，今兒我媽弄了很多好吃的，她這人，對兒媳婦一向最好，對兒子，呃，也不錯的。”
    “老二！撒開你的狗爪子，給俺撒開，否則俺現在就剁了你的手——”
    周海抬眸，瞥見了高翠蘭那雙怒火翻湧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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