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笑了笑：“我認為他在書裏批注的某些見解很到位，有值得人學習的地方。”
    瞧見她的笑顏，吳明遠本能的一怔，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顧左右而言他：“那就是個讀死書的呆子，除了他媳婦，和其他人基本都沒有交流的。
    你看咱們夜校成立這段時間，他來的次數一個手都能數得過來，對了，江菱同誌，你喜歡看外文書籍嗎？我前兩日在廢品收購站淘到兩本孤品……”
    因在部隊要謹言慎行的緣故，江菱很少看外文書籍，其實她是非常感興趣的，當年讀書時就經常和同學去書店翻閱，聽到吳明遠這樣說，她果然有了興趣。
    連帶著那雙眼裏都像落滿了星辰，亮晶晶的：
    “什麽書？”
    吳明遠喉結滾動，脫口而出：“梁山伯與豬抬杠的英文版。”
    江菱：“？”
    察覺到自己說錯話，吳明遠用手拍了拍腦袋，鬧了個大紅臉，他蹲下身子，在一堆資料中扒拉半天，最後遞過來一本用報紙當書皮封得嚴嚴實實的書籍。
    “梁山伯與祝英台的英文版，你要是喜歡就帶回去瞧瞧。”
    “非常喜歡，謝謝你啊。”
    解決了心裏的一樁難題，還順帶著拿走一本喜歡的書，江菱的心情別提有多美了，眉眼帶笑的模樣，哪怕是隔著鍋底灰，都把吳明遠給看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人走了好遠他都沒能回過神來，從第一次在廢品收購站遇到江菱開始，他就知道這女同誌家境不錯，不管是對方的穿著還是手腕上的表都彰顯著她的不平凡。
    最重要的是，江菱性格不錯，還長得漂亮……
    吳明遠動心了。
    把黑市裏的攤子簡單收拾後，他蹬著收購來的二手自行車快步回了許家溝，直奔張歡家，自行車還沒停穩他就把車甩在了牆根，步履生風的奔進去，衝在院子裏忙活的吳明德道：
    “明德，你今日又沒去夜校！”
    吳明德專注著手裏的活計，聞言頭都懶得抬：“我媳婦昨日見了紅，連挑水的工作都無法完成，這兩日我得待在家裏守著她，夜校那邊你幫忙看著吧。
    如果覺得我偷懶可以扣工資，無所謂的，對於現階段的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孩子和高考。”
    吳明遠端來板凳坐他麵前，沉思一秒道：“你說這些就見外了，咱們兩兄弟不說客套話，這樣吧，夜校那邊你以後都不用去了，麵都不需要你露。
    你就專注的多抄兩分資料，雖然你字寫得難看專業性一般，但誰讓你是我兄弟呢？！
    隻要是咱夜校的學員必須人手一份你的資料，這樣你好歹能多點收入，養老婆孩子也需要錢嘛。”
    實話實說，這狗日的吳明德像逆生長似的，一張臉比電影上的明星還要俊，哪怕已經結了婚，許家溝都還有不少媳婦惦記他。
    好在這人一根筋，心裏就隻裝著他媳婦。
    退一萬步來說，吳明遠是怕吳明德在瞧見江菱那張臉後會把控不住，男人都是最懂男人的，說不動心，實則是因為還沒有遇到對的人。
    他自認沒有底氣和吳明德搶女人，同樣的，他不希望這堂弟壞自己的事，索性就不讓對方去夜校了……
    吳明德不明所以，還悶聲感謝他：
    “謝謝你對我家的照顧。”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走了。”目的達到，吳明遠舉高胳膊揮了揮手，語氣得意：“好好在家照顧你媳婦。”
    隨著院門被關閉，大著個肚子的張歡慢悠悠的出來，瞥了眼在給孩子做搖籃床的丈夫，皺眉叮囑：
    “村裏人都說吳明遠是個自私自利的性格，奇了怪了，他居然願意施舍兩分好心給我們家，真是天上下紅雨。”
    吳明德：“可能我還有點利用價值。”
    張歡握住他的手：“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厲害的，如果沒有你，我和媽都活不過開春。”
    吳明德視線落在她肚子裏，嗓音逐漸變得柔和：
    “我知道你們為我吃了太多的苦，再等等，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
    趙紅英教了江菱兩天就回去了，與此同時，一個叫做葉子的女孩從b市坐火車過來，成為了江菱的左膀右臂。
    她平日裏來不及去黑市，或因為身份問題無法出麵的場合全都由葉子代勞，葉子是趙紅英從福利院領養出來的孩子，說喊往東絕對不往西，聽話程度和周厭書有得一比。
    江菱把對方當親妹妹看待，
    黑市的生意有一大半都交給對方看管，因她和周煬的積蓄投進了這裏麵，誰都不敢馬虎，連高翠蘭有時候都偷偷摸摸的跑去黑市幫忙。
    葉子租住的地方是她們臨時的據點。
    用以貨物周轉。
    江菱始終保持著家屬院、黑市、夜校三點一線的生活習慣，因那日吳明遠說的話，她再沒有把那份資料的主人放在心上。
    連續在夜校上了一個月的補習班後，再次印證了這個事實，如果真是楊建國，對方一定會像嗅到肉味兒似的蒼蠅撲上來，沒有出現，就證明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世界之大，有相似的筆鋒是很正常的事。
    一開始的熱情褪去，周秀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是身體不舒服就是起不來床，他寧願跟著周厭書去掃盲班瞎玩都不去補習班聽課，回回逼得江菱大半夜的拉他補習。
    日子就在這樣的忙碌中一天天過去了。
    轉眼間到了十二月初，因沒有采用全國統一試卷，各省的考試時間有一定差異，等省城這邊的消息出來後，高翠蘭第一時間就帶著江菱和周秀趕赴省城。
    孩子則交給了葉子和周厭書暫時照顧著。
    考場外，全都是送別的家長們。
    頭發已經有些話白的高翠蘭低著頭，把兒媳婦和小兒子攜帶的工具和準考證一一翻閱，再三叮囑：
    “遇到不會的多思考，進去後不要鬧事，不要有壓力，媽就在外麵等著你們的好消息，心態最重要，其他的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