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小紅的媽媽喊我們吃飯。
    坐到飯桌上，小斌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就那種…那目光不懷好意的，像是要透過我的衣服，去看我的身體。
    和小鋒差不多！
    不單是我，小落和小蕾也是同樣的，她們姐妹兩個輕輕冷哼了一聲，然後小蕾看向小紅媽媽，“阿姨，這小紅也成家了，你們多少也給他們夫妻倆留點錢啊！前麵幾次她上街時，穿的都是睡衣，被認識的人看到了……”說到這，小蕾故作猶豫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微微搖頭，“實不相瞞，現在我們村裏，都在說你們家…哎，你們也懂的，加上上次她又去了醫院，現在外麵很多人都說著閑話。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見思和小紅的關係好，想提醒一下，冒犯了你們不要和我計較。”
    小斌的臉色非常不好，他凶狠的盯著小蕾，“你怎麽意思？來……”
    “真有人說閑話？”小紅奶奶皺著眉頭問道。
    我咬了咬牙，放下了筷子，偷瞄了小紅她後爸一眼，“我們村就有，叔叔製止了之後，明麵上沒人說了，可私底下……”
    “哼，說了就說了，還能翻天了不成？”
    “叔叔，別的先不說，這小嵐也上學了，再怎麽說都是一家人。以後同學如何看她？家裏有個這樣遭遇的姐姐，對她……哎呀，小紅要是持家得體呢，家裏的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可你們現在…連兩套衣服的錢都不給她，丟的也是家裏的麵啊！”
    小落也若有其事的點頭，“你們看思…看小思，她家裏也是很差的，可在學校裏，小鵬都給她買東西花錢，他自己說過，小思要是太寒酸，外人會說他們不會做人，會影響到他的。”
    真是能編啊！！
    “我們年齡小，說的話可能不中聽，可換是我有這麽個窩囊的姐姐，我是抬不起頭來的，還有以後孩子生下來了，是個男孩的話，他媽媽這樣……”
    聽到後麵，小紅她家裏人臉色越來不好，小斌的也是，那表情恨不得把小蕾小落的嘴巴給堵上。
    “小斌，平時你交多少錢給小紅？”小紅她後爸表情嚴肅的問道。
    “爸，這個…我見小紅懷著孕，上街也不方便，我就沒給她，想著等孩子……”
    “啪”的一聲，小紅她後爸把手上的筷子拍在桌子上，“你是來上門的，這個家還輪不到你當家，平時不過問，是以為你這年紀了，也懂點事，其他事情我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沒想到你安著這個心思，幾萬塊錢你就想在這家裏當家做主了？那等孩子生下來了，是不是還要跟你姓？來上門就要有上門的覺悟，我都還安分守己，你還想翻天了？我告訴你…………”
    小紅她後爸，也算是個屠夫，平時在街上的屠宰場做事，嚴肅起來還是有點嚇人的。
    “明天你上街給小紅轉賬，你最好老實點，以後再動手的話，別怪我動刀了。小嵐以後還要嫁好人家呢，你敢敗壞家風，影響到她的話，哼，你試試就知道了。”
    小紅她後爸說完，喊了小紅，“以後有事和我講。我就一個要求，家裏的活小嵐不做，你當家管好家裏，如果生的是男孩，他以後要當小嵐在娘家的後盾。”
    小紅看著有些受寵若驚，她先是看她奶奶和媽媽一眼，隨後又看了我們三個，然後連忙點頭，“可以，孩子跟我姓，我會教好他。”
    “那就……”
    ……
    這餐飯就三個菜，可吃得異常的久，差不多兩個小時，我們才放下碗筷。
    小鵬說得對，小斌這種人，欺軟怕硬，小紅她後爸發話後，他屁都不敢放，一開始那惡狠狠的眼神，被警告過後，連頭都不抬了。
    我們都明白，小紅她後爸是因為小嵐，才願意幫小紅。他們都會老，隻有小紅支棱起來了，小嵐以後在娘家才有靠山，才不會被婆家欺負。
    下午一點多，我們打算回去了。
    “去我家摘黃皮果嗎？”我問小紅。
    小紅愣了一下，還沒回答，她後爸就讓我們先等一下，“小紅你帶著小嵐跟著她們去，她在家裏也無聊，帶她過去和小念玩了會兒。”
    她後爸捉了一隻雞，裝好給我，“你是為小紅，可卻也提醒了我，該少的禮數不能少，不然你媽會在背後說我們。”
    額！我頭上滑下兩條黑線。本來是想拒絕的，可他說的……整個村都知道我媽那性格，我不要的話，反倒成了害他們了。
    我伸手接了過來，回去又該被我媽說一頓了。
    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下小紅她後爸，他知道我們的目的，是相互利用，是各取所需，也是共贏。
    下午的太陽很毒辣，十來分鍾的路，走得渾身都是汗。
    沒回我家，我拿著雞，帶她們走進了我外婆家。
    果然，都在這裏呢，一群人坐我外婆家家裏扒玉米皮。
    “你怎麽拿隻雞回來了？”我媽見到我們連忙問道。
    “阿姨，他們說思要是不拿的話，你會在背後說他們不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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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個老天鵝啊，小蕾就這麽說出來了？
    我四舅他們都忍不住低聲笑了，我爸站了起來，“拿就拿了，就放在你外婆家，今晚在這邊吃飯”，說著看向小紅和小嵐，“走走走，先去把黃皮果摘了，你們也吃完晚飯再回去吧。”
    把東西整理了一下，一群人帶著五隻狗，往我家裏走。
    小蕾和小落給他們講了小紅家的事，聽完所有人都看向小紅，問她平時小斌如何對她的。
    “思寶貝，你竟然能忍住不摘來吃！”小落看著那三棵黃皮果大聲說道。
    “樹上……”，我無奈歎氣，腳步不停的往家裏走，“樹上可能會有蛇。”
    “啊啊啊！！還有桃子，你們都不吃的嗎？”
    “那個桃子不太好吃，你們要是……”
    小落已經往桃樹那邊跑了。
    小嵐倒不怕生，和小念玩一起了，就是小紅……她就跟著我，我讓她先坐大廳等我一會兒。
    我找了幾個大袋子，又衝著我奶奶那邊喊了兩聲，讓小天過來一起玩。
    回頭時看到小鵬走進門，我思索了一下，“你晚上回去一趟？”
    “這就趕我回去了？”他走到我旁邊，當小紅不存在一樣，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啊啊啊！！我抬手捏住有些發燙的耳朵，小聲回他，“給萍送點黃皮果，還有桃子，芭樂什麽的，雖然這些品種都不太好吃，但也都摘下來吧，總比爛在樹上好。”
    “你和我一起回。家裏沒什麽菜了，今晚和我回去，順便看一下咱媽的菜園子，明天上街買點菜回來。”
    我和他一起回去？我爸媽……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他笑著捏我另一邊的耳朵，“我來說”
    說完他拿過我手上的袋子，轉身出門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小紅，卻看見了她眼裏難掩的苦澀。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我拉她起來上了二樓。
    她這睡衣很舊很薄。等會兒我奶奶應該會喊我大姑他們上來，把她家的那棵黃皮果一起摘了，她這樣子……
    要給她換身衣服。
    我的舊衣服，幾乎已經蕩然無存，所剩無幾了。但上次回家時，我特意帶回了幾條裙子，打算當作睡衣來穿。
    我翻找出三件裙子，將它們遞到她手中，“換上吧，剩下那兩件你可以拿回去穿。”
    她似乎有些驚訝和不知所措，愣愣地接過了去，“真的給我了嗎？”
    “昂，我的衣服……反正給你了，我也平時都是拿來當睡衣穿的。”
    秋阿姨給我買太多了，我穿不完。可這種話還是不要和她說了，聽說孕婦都比較感性，怕她覺得我在炫耀。
    看著她腳上有些爛跟的拖鞋，我讓她在房間裏自己換，我到那個空房間裏看了看。
    去年秋阿姨給我買了幾雙平跟涼鞋，有一雙我還沒穿過，我媽穿著也不合適，又不舍得扔，正好可以拿給她試試，小紅的腳比我的小，她應該能穿。
    拿鞋子走回我房間的時候，小紅已經換好了裙子，她在低頭打量著自己，“這還是……除了睡衣，我第一次穿裙子。”
    我讓她把鞋子試一下，正好合適。
    “鞋子也穿回去吧，我已經穿不了。”
    她往床邊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問我，“小鵬他……睡你房間？”
    床邊放著小鵬的背包和襯衣。
    我笑了笑，找兩個袋子讓她把裙子和拖鞋裝好，“我爸媽讓我把房間讓給他住，我去和小念睡”
    沒說我和小鵬睡一起，因為人性本就複雜，善惡皆有可能。
    以前我和她的處境都差不多，可現在她的生活不如意，當我們之間的差距變大時，或許她會因為自己的不如意，而對我產生不滿，甚至心懷惡意。我不願意去猜測她的內心世界，也不想冒險試探她的陰暗麵。
    君子和玫瑰上來找我了。
    我和她下樓，去找小蕾她們。
    我兩個表哥確實上來了，小佩生了孩子後我都沒見過呢，我大姑要等dna的鑒定報告出來之後再說。
    小蕾和小落在摘我家那兩棵難吃的桃子。
    “你倆不嫌它難吃？”我和小紅走過去問她們。
    “你嘴巴被你哥養刁了吧？它個頭小，帶點酸，可桃子味十足，水分也夠，有什麽不好吃的？”
    這真不關小鵬的事，我們全家都覺得它們不好吃。
    “思寶貝，你媽說讓我們把熟的都摘回去吃，我多摘點，你給萍也帶過去。”
    咦……“你自己給她帶過去不就好了？”
    小落垮著個臉，癟嘴假哭道，“不行啊，我們家裏準備要收割黃豆了。”
    “就一晚上，明天我們上街，順便再送你回去啊”
    “好主意啊！等會兒我磨一下我哥，狗蕾你明天早上多辛苦，等我回去晚上給你……”
    “夠了，你別給我畫餅，你明天晚飯前能回到家，我就阿彌陀佛了！！”
    “………”
    摘了半筐桃子，然後小念他們三個小孩子，帶著小落去摘芭樂。我們沒跟著去，那芭樂沒多少，小落自己能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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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家裏拿了幾張凳子出來，坐在黃皮果樹下，邊吃邊聽他們聊天。
    都在聊小紅和小佩。
    光影斑駁，樹蔭匝地，湛藍的天，碧綠的地，微涼的風。
    我外婆和奶奶還有我媽媽，把摘下來的黃皮果整理好。水果摘下來後，常溫下留不了幾天的，放冰箱裏能多保存個兩三天。
    “小承最近給你打電話嗎？”
    “每天晚上都有打，不過小瑤也考上x大了，他怕我生氣，瞞到前兩天才和我說的。”
    小瑤到底圖什麽？小承拒絕的很明顯了，而且他們青梅竹馬，那麽多年小承都不喜歡她，以後大概率也不會喜歡。
    小蕾一臉無所謂，我能想得到，她肯定也能，所以也不用擔心，就是以後會的鬧心。
    我看著她，心情複雜的嘖了兩聲，她吃黃皮果不吐籽。
    “你呢？你哥都住你家裏來了，你爸媽就沒發現什麽？”小蕾壓低聲音，靠在我手臂上問道。
    發現什麽？可拉倒吧，“他們把他當兒子，我的房間都讓給他睡了。”
    小蕾一眼就看穿了我，不過她也沒再多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避免在小紅麵前過多的討論這些問題。
    摘到四點，我媽喊我去幫我外婆煮晚飯，順便遞給我兩百塊錢，“明天上街買菜，不要都讓小鵬出錢，他雖然在我們這邊吃住，可也是出力幹活的”。
    我沒多說什麽，接了過來，因為說了我媽也不聽。
    小蕾她們三個跟著我一起了。
    小紅懷著孕，沒敢讓她動手，我是真的害怕，萬一她磕到碰到了，我罪過可就大了。
    我外婆家也沒什麽菜，配菜都從菜園裏摘，我從家裏的冰箱拿了半邊魚下來，殺雞宰兔，也就夠吃了。
    小蕾她們在外麵擇豆角瓜藤，我外婆在砍兔子，我燒著火，“外婆，今年你不去外祖母那邊嗎？”
    “八月中過去，等家裏忙得差不多，我帶小念過去住兩天。”我外婆慈祥的笑了笑，語氣裏帶著回憶，“你小的時候，我帶你過去，上山的路上見到野葡萄，想吃又不敢去摘，有點什麽動靜，就覺得是蛇，自己把自己嚇哭了……”
    那不怪我害怕，去我外祖母家的那條山路……到處是野葡萄藤，一眼看過去真的很的很像蛇，加上我老舅他們也說，山上很多蛇，萬一混進去個真的呢？我會當場去世的好吧！！
    差不多六點吃飯。
    現在無論在哪裏，隻要我和小鵬在一張飯桌上，他都會坐到我旁邊。
    小蕾和小落習慣了，連小念都不鬧著和我坐一起。我爸媽他們可能潛移默化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倒是小紅詫異的看了好幾眼。
    七點鍾吃飽準備回去。
    “落落你明天要回家知道嗎？後天家裏收割黃豆了。”
    小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又拍了拍胸脯，讓她哥放心。
    蚊子在我耳邊嗡嗡嗡的，小彰和小蕾先回去了，我們站我外婆家的陽台上等小鵬。
    等會兒順便送小紅她們回去。
    “小思，明天下午你和小鵬回來，不用去找我們了，在家扒玉米和煮晚飯就得了。”我媽走下陽台後，又停下來對我說道。
    “你們明天收玉米還是黃豆？”
    我爸抬頭看了看天，“就剩兩塊玉米地，先收回來，看後天不下雨的話，再去收黃豆。”
    那還好，玉米地離家比較近。要是收黃豆的話，下午出去，天黑才能回到家。種黃豆那邊，都是山路，車子到不了，走路都要一個小時左右。
    青天大老爺啊，上車後我的臉發燙，壓根不敢往後看。安全帶也忘記係了，還是小鵬幫我係上的。
    後座的小落抱著不知道是君子還是玫瑰問我，“思寶貝，你耳朵什麽那麽紅？”
    “熱嗎？車裏很涼快的啊。”小紅也疑惑不解。
    小鵬開著車，偏過頭看了我一眼，輕聲笑道，“別問她了，等會兒該惱羞成怒了。”
    “惱羞成怒？”小落把這詞重複念叨了幾次，然後抱著狗頭往前傾，左右看了看我和小鵬，語氣裏滿是興奮，“哇喔！！！是我想的那樣嗎？思寶貝你好勇！做都做了，你……”
    我把她的頭按了回去，“再說我等下就把你丟荒郊野嶺，讓蚊子把你抬走！！”
    說著小鵬把車子停下，讓小紅她們下去，給她們也裝了一些黃皮果，小落幫她從後尾箱拿了出來。
    “等我明天回家，狗蕾不會把今天帶回去的水果吃完了吧？”
    “十多斤黃皮果，兩大袋的桃子和芭樂，她連夜吃嗎？”
    “保不準呢，我家隻有一棵不會結果的枇杷樹，每年都開花不結果，它應該是棵公枇杷……”
    我有些暈車，到後麵沒回她了，她就和君子玫瑰聊天，我坐在前麵聽得忍不住想笑。
    車子開到小萍家的時候，小萍和小愛站院子外麵等我們。
    是天太黑的原因嗎？我怎麽覺得小愛黑了一個度。
    小落行動派，她拉著小愛走到車燈旁邊，不理解的圍著她繞了一圈，“你美黑了？”
    小盛抱著倆西瓜從院子裏走出來，語氣頗有些無奈，“她下地不願意戴草帽和穿長袖，說影響到她幹活了，不過兩天就曬成這樣了。”
    “本來就是影響我，小落今晚住這邊嗎？”
    “嗯呐，我今晚要和萍睡！！”
    小盛滿臉寫著複雜，把西瓜放車後尾箱，提起給他們帶的水果進院子，“注意點，爸媽要是發現了得鬧翻天。”
    “你們明天幾點過來接她？”
    這問題我回答不了，我扭頭看小鵬。
    他把後尾箱關上，“不會太早，上午或者中午，過來之前思思給你響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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