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鬧鍾又失靈了。表盤上的指針瘋狂旋轉，1023、317、1845……數字像被風吹散的灰燼，在玻璃表麵不斷重組。我用力拍了拍外殼，金屬嗡鳴震得耳膜生疼，抬頭卻發現鏡中的自己正在微笑——那根本不是我的表情。
    "該醒醒了。"鏡中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鏡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我踉蹌後退，後腰撞上書桌，日曆本嘩啦啦翻動，所有日期都變成了同一個數字：1999.12.31。窗外的天色瞬間暗下來，暴雨裹挾著冰雹砸在玻璃上，而手機屏幕卻詭異地顯示著晴空萬裏的天氣預報。
    我抓起手機想要報警，卻發現通訊錄裏所有人的頭像都變成了灰白色。當我試圖撥打緊急號碼時，聽筒裏傳來的竟是自己急促的喘息聲。更詭異的是，牆上的掛鍾開始逆向行走，分針與時針碰撞出火星，在空氣中勾勒出神秘的幾何圖案。
    "這不可能......"我跌坐在地，後背緊貼冰涼的牆壁。突然，整個房間開始旋轉，家具、書本、衣物全都漂浮起來，組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失重感中，我看見自己的倒影從每一件物品中浮現，無數個"我"用不同的眼神注視著我，有恐懼，有冷漠，還有難以名狀的瘋狂。
    當旋轉停止時，我發現自己站在一條鋪滿發光苔蘚的石徑上。霧靄中傳來鍾表齒輪咬合的哢嗒聲，十二座青銅日晷環繞著中央的水晶鍾擺，每個表盤都指向不同的時間刻度。一個披著星砂鬥篷的人背對著我，他的指尖懸停在某座日晷上方，表盤上的指針竟開始逆向飛轉。
    "歡迎來到時間裂隙。"他的聲音像老舊唱片般沙啞，"你身後那些錯亂的時間碎片，不過是真實世界的投影。"他緩緩轉身，兜帽下露出半張布滿裂紋的臉，右眼是枚鑲嵌在眼眶裏的懷表，"人類總以為時間是條直線，卻不知每個選擇都會分裂出新的宇宙。"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身後的霧氣翻湧成漩渦，無數個"我"在不同場景中忙碌著：穿校服的我在教室打瞌睡，西裝革履的我在會議室爭吵，甚至還有個蓬頭垢麵的我蜷縮在地下室擺弄機械零件。每個畫麵都在播放不同的人生片段，卻又在某個節點突然扭曲成詭異的模樣——穿校服的我長出了機械臂，西裝革履的我腳下踩著堆積如山的時鍾零件，地下室的我正將自己的心髒換成齒輪裝置。
    "這些都是你的可能性。"他揮了揮手，畫麵全部碎裂成發光的粒子，"但真正的你，早就被困在了時間的夾縫裏。"水晶鍾擺開始劇烈搖晃，整個空間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快走！有東西要突破屏障了！"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無數道縫隙，黑色觸手從深淵中伸出，纏繞住最近的日晷。那些青銅儀器在接觸的瞬間鏽蝕、崩塌，化作黑色粉塵。鬥篷人迅速拋出一串金色鎖鏈，將觸手暫時困住，但他鑲嵌懷表的右眼開始滲出黑色液體。
    慌亂中，我撞上一團柔軟的物體。低頭看去，一隻黑白相間的貓正用琥珀色的眼睛盯著我，它脖頸處的鈴鐺刻著歪歪扭扭的"歸"字。貓爪突然發出藍光，抓住我的褲腳用力一拽，世界在眼前崩塌成數據流。無數代碼從四麵八方湧來，組成了我熟悉的臥室場景。
    等我再次清醒，發現自己癱在臥室地板上。鬧鍾顯示700，日曆本安靜地翻在今天的日期，手機推送著早間新聞。那隻貓正蹲在窗台上舔毛，見我醒來，輕巧地躍到身邊，溫熱的身體貼著我的掌心。
    "原來是場夢......"我喃喃自語，卻在貓的瞳孔裏看到一閃而過的日晷殘影。它突然蹭了蹭我的臉，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說：有些真相，不知道或許更好。我緊緊抱住這團溫暖，窗外的陽光正好，將兩個影子疊成了一個。但我知道，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時間的裂隙依然存在，而那隻神秘的貓，或許就是連接現實與虛幻的守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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