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共享味覺係統的廣告第一次出現在地鐵站時，我正對著便利店打折的飯團發愁。屏幕上閃爍的宣傳語"讓你的味蕾體驗全球盛宴"，像鉤子一樣勾住了我這個月薪剛夠溫飽的社畜。
    掃碼注冊時，係統提示我需要抵押自己的味覺作為信用擔保。"放心，我們的技術能保證100無損歸還。"客服的聲音甜美得像融化的奶油。我咬咬牙，按下了確認鍵。
    最初的體驗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早上還在東京街頭品嚐現磨抹茶的清苦，中午就能感受巴黎鬆露鵝肝的綿密，傍晚甚至能在雲南深山裏嚼著帶著露水的野菌。每次共享結束，係統還會返還我少量味覺積分，這些積分能兌換現實中的美食。
    很快，我成了共享味覺平台的忠實用戶。看著銀行卡裏的餘額漸漸增加，我甚至辭去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專職做起了"味覺體驗師"。然而，我忽略了係統協議裏最不起眼的一行小字："過度共享可能導致不可逆的味覺損傷"。
    轉折發生在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平台突然推送了一條高額報酬的共享任務，任務要求體驗者連續品嚐100種極端味道。報酬是普通任務的50倍，但風險提示欄用鮮紅的字體寫著："可能造成暫時性味覺紊亂"。
    我鬼使神差地接下了任務。第一口是加了十倍辣椒精的辣椒油，舌尖瞬間像被扔進了岩漿；第二口是浸泡了三天的鯡魚罐頭，那種腐爛的酸臭幾乎讓我窒息；接著是甜度超標200的糖水，鹹度爆表的海水......
    當我完成第87種味道時，喉嚨裏已經泛起了血腥味。舌根像被砂紙反複打磨，連吞咽口水都成了酷刑。但看著賬戶裏不斷跳動的數字，我還是咬牙完成了全部任務。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世界變得不對勁了。咖啡喝起來像摻了鐵鏽的汙水，麵包嚼在嘴裏如同木屑，就連最愛的草莓，也隻剩下酸澀的苦味。我慌了神，立刻聯係客服，卻被告知需要排隊等待"味覺修複"。
    等待的日子裏，我的味覺狀況越來越糟。原本隻是失靈，後來開始出現幻覺般的怪味。呼吸時能嚐到燃燒橡膠的焦糊味，洗澡水帶著濃烈的金屬味，就連睡覺時，夢裏都是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更可怕的是，這種損傷似乎在向身體其他部位蔓延。我的舌頭開始腫脹，表麵布滿白色的潰瘍，說話都成了奢望。去醫院檢查，醫生卻查不出任何器質性病變，隻是建議我"放鬆心情"。
    平台承諾的"味覺修複"始終沒有到來。客服的回複從"請耐心等待"變成了無人應答，我的賬戶也被莫名封禁。更諷刺的是，當我試圖起訴平台時，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對方的實際運營地址。
    現在，我隻能終日戴著口罩，隔絕外界那些令人崩潰的怪味。曾經靈敏的味覺成了折磨我的刑具，每一次進食都像是在接受懲罰。醫生說，我的舌頭上的味蕾細胞已經大量壞死，想要恢複幾乎不可能。
    深夜裏，我常常盯著手機裏曾經的味覺共享記錄發呆。那些曾經讓我沉醉的美味記憶，如今都成了鋒利的刀片，每回想一次，就往心口上劃一刀。我終於明白，有些代價，是無論多少錢都無法償還的。
    窗外的月光灑在餐桌上，那盤精心準備的晚餐早已涼透。我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小口，卻隻嚐到滿嘴的苦澀——那是夢想破碎的味道，也是貪婪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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