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無盡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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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濕的黴味滲進鼻腔時,我又一次數到了牆上的第二百三十七條裂縫。那些裂痕像幹涸的河床,在牆皮剝落的灰白色背景上蔓延,其中一道斜斜穿過牆角的蜘蛛網狀裂縫,仿佛是某種神秘符號的最後一筆。這麵斑駁的牆是我唯一的時鍾,每一道新增的裂痕都標記著時間的流逝,而我卻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個日夜。
    去年驚蟄那夜,窗外炸開的紫色閃電照亮了整個房間。當我望向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鏡麵突然泛起漣漪,無數細小的文字從虛空裏湧出來,懸浮在我眼前。那些發著幽藍光芒的符號拚湊成一句話:“寫下十萬無錯之字,方可破局。”文字在空氣中微微顫動,像是活物般鑽進我的瞳孔,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我本能地後退,卻撞翻了桌上的台燈,黑暗瞬間將我吞噬。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被鐵欄杆割裂的窗戶灑進來,我才看清昨夜並非幻覺。父母的眼神變得陌生而冰冷,像是換了兩個人。父親一言不發地鎖上房門,母親隻通過門縫塞進一摞粗糙的草紙和幾支廉價鋼筆。紙張邊緣參差不齊,鋼筆的墨水時不時就會洇開,在紙上留下墨團。我開始機械地重複書寫,從唐詩宋詞到數學公式,從《百年孤獨》的段落再到自創的荒誕故事。手腕上的繭子越來越厚,窗外的樹葉綠了又黃,而那十萬字的倒計時,卻永遠停留在。
    日子在機械的書寫中變得模糊。每天清晨,母親平板得像是電子合成音的聲音都會準時響起:“該吃飯了。”我木然地接過餐盤,白米飯上漂浮著幾根青菜,連油星子都見不到。有時飯菜裏會混進小石子,硌得牙齒生疼,但我早已沒有力氣抱怨。夜晚,我常常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陰影,聽著樓下傳來的模糊人聲,懷疑自己是否還活在真實世界裏。
    直到昨天,我在寫“饕餮”二字時,筆尖突然折斷。鋒利的筆芯紮進指尖,鮮血滴在紙上,暈開的紅色竟組成了和一年前相同的幽藍文字:“一切皆是虛妄。”那一刻,仿佛有一道真正的閃電擊中了我,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我盯著那些文字,突然想起這一年來的種種不合理——永遠停在的倒計時、父母異常的態度、一成不變的飯菜……原來我一直活在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裏。
    現在,我正握著一支禿筆,在嶄新的宣紙上肆意塗抹。“去他媽的十萬字!”我大笑著,墨水飛濺在牆上、地板上,還有自己蒼白的臉上。那些扭曲的線條和不成形的符號,像極了我被困在這牢籠裏逐漸瘋癲的靈魂。我瘋狂地寫著,把這一年的恐懼、憤怒、絕望都傾注在筆端。筆杆在手中斷裂,我就用手指蘸著墨水繼續,指甲縫裏沾滿了黑色的墨漬。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整個世界開始劇烈震顫。牆壁出現蛛網狀的裂痕,窗外的天空扭曲成詭異的漩渦。我聽見父母的尖叫,聽見家具倒塌的轟鳴,聽見自己瘋狂的笑聲混著世界崩塌的巨響。地板在腳下裂開,天花板轟然墜落,我卻張開雙臂,任由碎片從身邊飛過。這一刻,我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
    再次醒來時,四周一片寂靜。我躺在一片廢墟中央,陽光透過破碎的屋頂灑在臉上。身旁蹲著一隻純黑色的貓,它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眼神裏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貓的毛發柔順得不可思議,在陽光下泛著絲綢般的光澤,脖子上掛著一枚古樸的青銅鈴鐺,隨著呼吸輕輕搖晃,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是你嗎?”我輕聲問。黑貓喵嗚叫了一聲,轉身消失在瓦礫堆中。我掙紮著起身,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了樣——原本熟悉的街道成了荒野,遠處的高樓化作斷壁殘垣,天空中漂浮著奇異的紫色雲朵。空氣裏彌漫著陌生的氣息,像是燒焦的電子元件混著潮濕的泥土味。腳下的碎石中,偶爾能看到閃爍的藍色光點,像是某種未完全消散的數據。
    口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發燙,我掏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寫著:“遊戲才剛剛開始。”字跡和一年前鏡中浮現的如出一轍。黑貓的叫聲再次傳來,這次聽起來更加急切。我望著它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拳頭。這一次,我不會再任人擺布,無論前方還有多少秘密等待揭曉,我都要找到真相。就算這是一場永遠無法結束的遊戲,我也要成為改寫規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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