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奶龍之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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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傍晚,暮色像被揉碎的墨,一點點浸透了整個城市。梧桐樹的枯葉在寒風中打著旋兒,窸窸窣窣地摩擦著柏油路麵。我裹緊外套,踩著滿地碎金往家走,羽絨服帽子上的毛絨球隨著腳步輕輕晃動。路過巷口的垃圾箱時,一聲微弱的“喵嗚”突然鑽進我的耳朵,那聲音像是被凍僵的絲線,輕輕扯了一下我的心弦。
    我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隻見一隻黑白相間的貓蜷縮在鏽跡斑斑的鐵皮角落裏。它渾身沾滿褐色的汙漬,瘦得皮包骨頭,脊梁骨在髒兮兮的毛發下凸起嶙峋的弧度。唯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得像兩汪清泉,在陰影裏閃著濕漉漉的光,竟讓我想起小時候在老家見過的,清晨掛在蛛網中央的露珠。
    “小可憐,別怕。”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深秋的冷風灌進袖口,我卻感覺不到寒意。小貓警惕地往後縮了縮,尾巴不安地拍打地麵,但很快又像是被什麽牽引著,試探著向前蹭了蹭。它的鼻尖碰到我指尖的瞬間,我驚訝地發現,它後背的白毛上竟用褪色的藍顏料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我是奶龍”。字跡邊緣暈染得毛毛躁躁,像是用手指蘸著顏料倉促塗抹的,這奇怪的名字,到底是誰留下的?
    我心生憐憫,脫下外套把瑟瑟發抖的小貓裹住。它身上的體溫低得驚人,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那嶙峋的骨架。回家的路上,小貓在我懷裏發出細細的呼嚕聲,尾巴輕輕卷住我的手腕,像是生怕我把它丟下。
    到家後,我燒了溫水給它洗澡。溫熱的水流衝過它打結的毛發時,小貓舒服地眯起眼睛,爪子卻始終緊緊抱著我隨手遞過去的毛絨小奶龍玩具——那是去年逛雜貨店時衝動買下的,原本打算送給鄰居家的小孩,卻一直被遺忘在儲物櫃深處。沒想到這隻小貓愛不釋爪,濕漉漉的小尖牙咬著玩具尾巴,連上麵的線頭都被它舔得發亮。
    日子就在小貓的呼嚕聲裏悄悄溜走。它漸漸恢複了活力,從一開始怯生生的小可憐,變成了家裏的“小霸王”。每天清晨,它都會叼著小奶龍玩具跳上我的枕頭,用冰涼的鼻尖蹭我的臉,催我起床喂貓糧;我寫作業時,它就把玩具輕輕推到作業本上,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尾巴有節奏地拍打桌麵;就連我洗澡時,都能透過磨砂玻璃看見它蹲在門外,爪子推著玩具來回踱步,時不時發出“喵嗚喵嗚”的催促聲。
    直到某個慵懶的周末,我正窩在沙發上追劇,嘴裏叼著吸管喝奶茶。客廳突然炸開一團金光,刺目的光芒讓我下意識閉上眼,手中的奶茶差點潑出去。待光芒散去,一個圓滾滾頂著犄角的小龍出現在茶幾上,背帶褲口袋還漏出半塊彩虹糖,把我剛擦幹淨的桌麵沾得黏糊糊。它的犄角上纏著彩色毛線,褲腿上歪歪扭扭繡著“奶龍”兩個字,模樣滑稽又可愛。
    “謝謝你撿到我的奶龍·貓!”小龍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口水差點滴到我放在茶幾上的薯片袋裏,“我給你跳個舞吧!”話音未落,它就扭動著圓滾滾的身子,尾巴掃翻了遙控器。嘴裏還念念有詞:“我是奶龍,我是奶龍,我才是奶龍~今夜星光閃閃,我愛你的心滿滿~”那魔性的歌聲配合著誇張的動作,直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停!停!快別唱了!”我手忙腳亂地搶救差點被尾巴掃到地上的奶茶杯,哭笑不得地看著小龍。可它像是沒聽見似的,越跳越起勁,連茶幾上的紙巾盒都被撞翻,白色的紙巾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飄落在地。
    就在這時,原本在陽台上曬太陽的小貓“喵嗚”一聲竄了出來。它叼著心愛的小奶龍玩具,像顆黑白相間的炮彈撞向小龍,鋒利的爪子還不客氣地拍了拍對方圓滾滾的肚皮。小龍這才停下來,笑著抱起小貓蹭了蹭:“好啦好啦,知道你想我。這次闖禍被師父罰找你,差點找不到!要不是順著小奶龍玩具的魔法波動,還真被你這小家夥躲過去了!”
    我驚訝地看著一人一龍一貓鬧成一團。小貓用腦袋拱著小龍的下巴,喉嚨裏發出歡快的呼嚕聲;小龍則捏著小貓的爪子,假裝要教它跳剛才的舞。“對了!”小龍突然想起什麽,從背帶褲口袋裏掏出一顆會發光的糖果,偷偷塞到我手裏,“這是天界的星光糖,可甜啦!下次再來給你表演新舞步!”
    金光再次亮起時,小龍已經抱著小貓飛到了半空中。小貓掙紮著探出爪子,將小奶龍玩具丟到我懷裏。“記得等我們!”小龍的聲音混著呼嘯的風聲傳來,眨眼間,金光消失得無影無蹤。空蕩蕩的客廳裏,小奶龍玩具安靜地躺在地上,嘴角似乎還掛著一抹笑意,而我手中的星光糖,正散發著溫暖的光芒,照亮了漸漸暗下來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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