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五:東京烤鵝之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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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季的傍晚,空氣裏浮動著潮濕的腥味。我撐著傘路過老城區的青石板路,一家掛著霓虹燈管的小店突然刺進眼簾——"東京烤鵝"四個歪歪扭扭的紅字在雨幕裏明明滅滅。招牌邊角的日文片假名被雨水泡得模糊,烤鵝兩個字卻被重新描過金邊,在昏暗中泛著詭異的油光。
    "現烤現賣,買一送一。"褪色的a4紙貼在玻璃櫥窗上,底下用紅筆潦草標注著"最後三天"。我鬼使神差地推開門,門鈴發出刺耳的電子音,櫃台後轉出個臉色慘白的男人,他圍裙上凝固的油漬泛著暗褐色,像幹涸的血跡。
    鵝肉被泡在發黏的鹵汁裏,表皮呈現出不自然的焦糖色。男人用生鏽的夾子夾起一隻,油膩的汁水順著指縫滴落在地。咬下第一口時,我差點幹嘔出來——肉質如同嚼蠟,帶著股腐壞的酸臭味,香料味濃得嗆鼻,像是往鼻腔裏直接灌了瓶風油精。但不知為何,我竟鬼使神差地吃完了整隻,胃部灼燒著泛起陣陣絞痛。
    接下來的一周,我陷入了詭異的循環。明明發誓再也不去,可每天傍晚六點,雙腳總會不由自主地邁向那家小店。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少,從零星幾個低頭猛吃的路人,到後來隻剩我和櫃台後沉默的男人。第七天,店裏的空調突然發出刺耳的轟鳴,我抬頭看見天花板上滲出暗褐色的水漬,在燈光下像極了融化的鵝油。
    這天夜裏,我在腹痛中驚醒,翻來覆去間聽見手機震動。本地論壇突然跳出個匿名帖子:"有人吃過東京烤鵝嗎?吃完連續腹瀉一周,去醫院查出重金屬超標!"底下跟帖迅速蓋起高樓,有人說吃完後指甲變灰,有人貼出腸粘膜脫落的檢查報告。我渾身發冷,摸到枕頭下還留著前幾天的購物小票,編號末尾赫然印著"食監罰字202307"。
    第八天傍晚,我照例走進店裏,發現鹵汁顏色更深了,幾隻蒼蠅在櫃台上方盤旋,怎麽趕都不肯飛走。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店門口掠過,黑色雨衣下露出半截銀色的徽章。那人腳步匆匆,嘴裏嘟囔著:"護胃隊,出動!"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雨幕中隻聽見他對著藍牙耳機低吼:"目標確認,申請b級行動權限!"
    轉過三個路口,我跟著黑衣人閃進一家掛著"老北京炒肝"燈籠的小店。店裏蒸騰的熱氣瞬間模糊了眼鏡,濃鬱的蒜香混著豬肝的醇厚撲麵而來。角落裏圍坐著五個同樣穿黑衣的人,他們麵前擺著冒著熱氣的粗瓷碗,炒肝表麵浮著琥珀色的鹵油,切成骰子塊的肥腸在湯汁裏若隱若現。
    "編號0713報告,目標店存在使用工業鬆香拔毛、添加罌粟殼嫌疑。"黑衣人摘下帽子,露出警徽,"近三個月已接到十七起食物中毒報告,今晚必須收網。"他從背包裏掏出密封袋,裏麵裝著幾截黑褐色的羽毛,"這是在他們後廚排水口提取的,檢測出甲醛超標四百倍。"
    我正聽得入神,突然玻璃門被猛地撞開,六個蒙著麵的黑衣人闖了進來。他們懷裏抱著印有"東京烤鵝"ogo的保溫箱,箱子縫隙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領頭的人甩出一袋腥臭的肉團:"想斷我們財路?嚐嚐這個!"肉團滾落之處,瓷磚瞬間泛起白色泡沫。
    一場奇特的"戰鬥"就此展開。護胃隊隊員們抄起鍋鏟,將滾燙的炒肝潑向對方;東京烤鵝的人則抓起變質的鵝肉當武器。我躲在桌下,看著有人把東北粉條擰成繩索纏住對手,有人用四川麻辣兔頭的紅油當作煙霧彈。最驚險的時刻,一個隊員把滾燙的廣東腸粉甩在敵人臉上,晶瑩的粉皮立刻黏住了對方的眼睛。
    戰鬥在警笛聲中結束。當護胃隊隊長摘下防毒麵具時,我認出他竟是上周在菜市場幫我撿過菜籃的大叔。"這些人專門租老城區的偏僻店麵,用誇張的店名吸引獵奇的顧客。"他遞給我一杯溫薑茶,"我們潛伏了三個月,就等他們擴大經營露出馬腳。你每天去探店的記錄,可是幫了大忙。"
    雨不知何時停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街邊亮起的美食招牌。老北京炒肝店的燈籠重新掛起,東北粉條店的老板娘正在擦拭玻璃,四川兔頭店飄出陣陣誘人的香氣。而那條青石板路上,"東京烤鵝"的霓虹燈終於熄滅,褪色的"最後三天"招牌在夜風裏輕輕搖晃,仿佛從來沒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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