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發黴的牆角，聽著電視裏傳來的機械播報聲。那台嵌在牆壁裏的黑色方盒永遠亮著，鏡頭如同一隻永不閉合的眼睛，監視著我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天子的畫像就掛在對麵牆上，那雙空洞的眼睛似乎也在注視著我，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福地國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國度，天子是我們唯一的救世主……”每天清晨，這樣的話語都會準時從電視裏傳出。從我記事起，這就是生活的全部。我們不能質疑，不能反抗，甚至不能有多餘的想法。學校裏，老師用戒尺敲打著黑板上“絕對服從”的標語；街道上，巡邏的思想警察時刻警惕著每一個可能的異端。
    我的貓叫灰灰，是這個冰冷世界裏唯一的溫暖。它不知從哪裏鑽進了我的屋子，藏在床底躲過了電視的監控。每當夜深人靜，它就會跳上我的床，用柔軟的身體蹭著我的臉，發出輕輕的呼嚕聲。在這個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地方，灰灰成了我唯一的傾訴對象。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對著灰灰說了句：“要是能離開這裏就好了。”話音未落，尖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我還沒反應過來，房門就被撞開，幾名思想警察衝了進來。我死死抱住床底的灰灰，任由他們的電擊棒落在身上。幸運的是，混亂中，灰灰掙脫了我的懷抱，消失在了黑暗的樓道裏。
    我被帶到了審訊室。刺眼的燈光下，審訊官麵無表情地翻看著我的檔案。“思想汙染罪，按照律法，將接受再教育。”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的回響。我被關進了一間狹小的牢房，牆壁上不斷循環播放著天子的訓誡，每一句話都像鋼針般刺進我的大腦。
    但我沒有放棄。在一次放風時，我發現了牢房後牆的裂縫。每天夜裏，我用吃飯的鐵勺一點點地挖著牆麵。灰灰偶爾會出現在鐵窗外，嘴裏叼著不知從哪裏找來的食物。我們就這樣默契地配合著，等待著逃離的機會。
    終於，在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牆麵被我挖出了一個勉強能鑽出去的洞。我帶著灰灰，穿過滿是積水的下水道，躲避著巡邏的思想警察。一路上，我們不知摔了多少跟頭，身上沾滿了汙泥，但自由的渴望支撐著我繼續前行。
    當我們終於看到那道象征邊界的高牆時，我的心跳幾乎要停止。牆上布滿了電網和監控，但在雨水的衝刷下，部分電路出現了故障。我拚盡全力，帶著灰灰翻過了高牆。落地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什麽是自由。
    我們不停地奔跑，直到筋疲力盡。當我停下來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荒蕪的曠野中。遠處，一座破敗的建築上，天子的畫像在風中搖曳。畫像下方，用慘白的油漆寫著：“你以為是囚籠，卻是別人夢寐以求的天堂。”
    灰灰蹭了蹭我的腿，我低頭看著它，突然笑了。無論外麵的世界是天堂還是地獄，至少我擁有了選擇的權利。而這份自由，是福地國永遠無法給予我的。我抱起灰灰，朝著未知的方向走去，身後，天子的畫像漸漸被風沙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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