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空調外機的嗡鳴穿透紗窗。我翻了個身，枕頭下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幽藍的光映出未讀消息——是淩晨兩點推送的科技新聞，標題寫著“新型神經休眠艙臨床試驗突破”。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我隨手關掉屏幕，黑暗卻在闔眼瞬間如潮水般湧來。
    意識墜入混沌時，我聽見齒輪咬合的哢嗒聲。
    再次睜眼，我站在一條鋼鐵長廊裏。頭頂交錯的管道滲出冷光，牆麵泛著金屬特有的銀灰色澤。空氣裏浮動著消毒水與機油混合的刺鼻氣味，令人作嘔。遠處傳來規律的腳步聲，我下意識躲進牆角陰影，看著一隊身穿黑色連體服的人從麵前經過。他們步伐機械，麵無表情，仿佛提線木偶。
    “白色衣服？”身後突然響起沙啞的低語。我猛地轉身，一個戴著防毒麵具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他的衣服邊緣沾著暗紅汙漬，聲音透過金屬濾網變得模糊不清，“你不該來這裏的，清醒者。”
    沒等我開口詢問，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冰涼的觸感透過衣袖傳來。“跟我來。”他拉著我拐進旁邊的通道，“睡眠艙區正在進行第七次意識同步，被發現就完了。”
    轉過三個拐角，一扇厚重的防爆門緩緩升起，刺眼的白光撲麵而來。數百個透明艙體整齊排列，艙內漂浮著身穿黑衣的沉睡者，他們的太陽穴處都連接著銀色導線。空氣中彌漫著某種類似檀香的氣味，令人昏昏欲睡。
    “看到那些黃衣服的人了嗎？”防毒麵具男指著遠處幾個穿梭在艙體間的身影，“他們是管理員，負責監控意識同步進度。”他頓了頓，聲音壓低，“至於紫衣服的是收割者。”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幾個身著紫色戰衣的人正從艙體中拖出一個掙紮的身影。那人的皮膚在接觸空氣的瞬間迅速幹癟，化作一團灰白色的粉末。收割者們麵無表情地清掃粉末，將導線接入下一個艙體。
    “這是哪裏？”我喉嚨發緊，“那些人在做什麽？”
    “這裏是夢境回收工廠。”防毒麵具男摘下呼吸器，露出布滿疤痕的臉，“人們用睡眠艙出售自己的夢境，換取現實中的財富。但他們不知道，每出售一次，就會失去一部分記憶。”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逃出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遠處突然傳來警報聲，紅色警示燈開始瘋狂閃爍。“他們發現我們了！”防毒麵具男拽著我狂奔，“快找個空艙躲進去！”
    混亂中，我甩開他的手，朝最近的睡眠艙跑去。金屬艙門緩緩升起，冰涼的液體漫過腳踝。就在我即將躺進去的瞬間，一聲熟悉的貓叫劃破空氣。
    “白皓？”我轉身望去，一道雪白的身影從通風管道躍下。它的眼睛泛著奇異的金光，爪子死死勾住我的褲腿，喉嚨裏發出警告的低吼。
    “別管它！”防毒麵具男大喊，“再不進去就來不及了！”
    白皓突然弓起脊背，毛發炸立，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睡眠艙化作碎片，收割者們的麵容變得模糊不清。我感覺有無數隻手從虛空中伸出，想要將我拽入深淵。
    “喵——！”
    劇痛從手腕傳來。我猛地睜開眼，晨光透過窗簾灑在臉上。白皓正蹲坐在床頭，嘴裏叼著我的手腕，爪子在床單上抓出幾道褶皺。它見我醒來，立刻鬆開嘴，用腦袋蹭著我的手心，喉嚨裏發出委屈的嗚咽。
    手機屏幕顯示上午九點，枕邊還放著昨夜沒看完的新聞。配圖裏，新型睡眠艙的廣告標語寫著“進入完美夢境，醒來即是新生。”我摸了摸手腕上淺淺的齒痕，白皓突然跳上窗台，對著遠處高樓發出一聲悠長的貓叫。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可我的後背卻泛起陣陣寒意。那個戴著防毒麵具的男人，那些穿著黃衣紫衣的神秘人，還有數不清的睡眠艙真的隻是一場夢嗎？
    白皓轉頭看向我，眼中的金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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