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白萬裏看來那些設備應該沒遭到太嚴重的破壞，但就李懷德這個樣子大概聽不進這樣的話，還是讓梁總工檢查一下更加妥當，也讓人安心。
    車子開出去之後沒多久就回來了，車門一開，梁總工剛從車上下來，李懷德就一把抓住他的手。
    “梁總工！您終於來了，咱們趕緊去車間看看！”
    “趕緊走！”
    一群人一溜小跑，趕到了出事的車間，進去之後，李懷德看到被拆開和散落的零件心裏就咯噔一下，生怕機器會無法修複。
    而梁總工更懂技術，剛才電話裏說不清楚，梁總工聽說廠裏機器讓人拆了也是嚇得不輕，但現場一看倒是放鬆了不少。
    等上前仔細一檢查，梁總工心裏更有底了，很快得出結論說：“問題不大，這台機器隻是剛剛被拆開了一層外殼，還沒觸碰到裏麵的核心部件，看起來應該是多虧保衛處的同誌發現及時，那個犯人還沒來得及拆開機器的核心。”
    此言一出，車間裏傳來了明顯的吐氣聲。
    李懷德滿頭大汗，一口濁氣長長地吐了出去，緊跟著就是腦袋一陣眩暈，差點跌倒。
    老李年紀也不小了啊，大半夜的突然被叫起來，聽說機器被拆了，嚇得三魂七魄沒了一半，現在聽說沒什麽大事，一口氣吐出，緊張了半天的心放鬆下來，大腦還有些承受不住，暈暈乎乎地差點跌倒。
    還好白萬裏及時扶了李懷德一把，才沒讓李懷德當眾出醜。
    李懷德投給白萬裏一個感激的眼神，等站穩之後，對梁總工說：“梁總工，你可以修好這機器嗎？”
    “當然，把外殼裝回去，擰上螺絲而已，幾分鍾的事情。”
    “那機器的事情就麻煩你了，還有要麻煩你在修複完這台機器之後再檢查一下這個車間裏所有機器的情況，以防還有什麽問題。”總工在廠裏的地位不亞於廠長，所以不管是以前的楊國明還是現在的李懷德，對梁總工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
    “沒問題，李廠長，交給我來辦吧。”
    機器的事情白萬裏跟李懷德都是門外漢，隻要交給梁總工這個專業人士處理就可以了。
    白萬裏留下保衛員負責看守車間和保護梁總工，自己則和李懷德一起離開了。
    “人現在在保衛處扣著呢，我不認得他，不過覺得應該是廠裏的工人，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李懷德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臉色陰沉得可怕。
    雖然按梁總工說的，這次事件沒給軋鋼廠造成什麽實質性的損失，但那也是因為保衛處效率高，及時把人抓住了。
    但要是保衛處沒抓到人？要是機器全被他破壞了呢？
    李懷德都不敢去想這些事的後果，對可能會被上級重罰，失去權力的恐懼全都變成了那個犯人的憤怒。
    白萬裏和李懷德來到審訊室，白萬裏下令道：“把人帶去審訊室！”
    沒一會兒功夫，一個垂頭喪氣的人影被拖進了審訊室，然後被按在了審訊椅上，手腳全都死死鎖住，確保他動彈不得。
    同時這人在進來之前也經過了全麵的搜身，確保他身上沒藏炸彈之類的東西。
    “讓他把頭抬起來！”
    白萬裏見這人坐上審訊椅之後，還是跟要死似的低著頭，不耐煩地催促保衛員幹活。
    一個保衛員走上前，抓住那人的頭發，狠狠地向上一拽。
    李懷德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臉，瞬間氣衝鬥牛，肥胖的臉轉眼間漲得通紅，怒道：“莫從九！你這畜生果然是個敵特！！！”
    “認識？”
    白萬裏聽著話的意思，李懷德跟這個叫莫從九的人好像不隻是認識這麽簡單，不然也不會用果然這個詞。
    李懷德點了點頭，壓著火氣道：“這家夥是廠裏的六級鉗工，之前廠裏安排工人準備進行特別任務的時候他來找過我，想要參加者對此特別任務，不過我看他的技術隻有六級所以就拒絕了！沒想到這個混蛋果然包藏禍心！沒混進特別任務裏去，倒是趁著天黑來破壞軋鋼廠的設備了！這個該死的王八蛋！！！”
    李懷德一開始還顧及白萬裏的麵子，說話盡量壓著火氣，但越說越是生氣，想到莫從九可能是個潛伏在軋鋼廠多年的敵特，萬一他的行動成功，給軋鋼廠造成重大破壞，自己半輩子的努力隻怕都要化為烏有。
    想到這裏，李懷德實在是控製不住怒火，一腳踹向了莫從九。
    李懷德雖然一身肥肉，但總的噸位不低，這含著怒火的一腳也著實不輕。
    莫從九被踹在肚子上，身體痛得要蜷縮起來，卻因為審訊椅的束縛無法做到，隻能一邊痛得涕泗橫流，一邊痛苦地解釋道：“李廠長……我不是敵特……”
    但怒火上頭的李懷德哪裏還聽得進去，對著莫從九連打帶踹。
    白萬裏先由李懷德發泄怒火，不過他覺得莫從九做的事情似乎不大像是敵特的作風。
    假如莫從九是個特務，聽說廠裏要接一個重點任務，企圖混入其中竊取情報或者進行破壞，這都是合理的。
    但不合理的是這個莫從九在之後的行動，如果莫從九敵特，在這一次行動失敗之後他可以有大致兩種選擇，第一種，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潛伏下去，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第二種，決定結束潛伏行動，離開這裏。
    但如果莫從九是決定結束潛伏，離開這裏，他大半夜的來軋鋼廠拆機器幹嘛？敵特要是到了考慮離開的時候，那肯定是走得越快越好，不應該再幹這些有的沒的。
    如果他是打算在臨走之前搞一場破壞，給自己攢功勳的話，那就應該直接在車間裏裝個炸彈，把整個車間付之一炬，而不是慢騰騰地去拆解一台機器，莫從九身上也沒有搜出炸藥，看起來不像是裝炸彈的。
    莫從九的行為動機很不合理，不像是一個敵特的行事風格。
    白萬裏死活想不通莫從九的動機，便對李懷德喊道：“李廠長，你先住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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