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齒輪廠找工作折戟之後，閆解曠又去了四個工廠參加考核，結果無一例外全都失敗，把閆解曠一開始的信心打擊得支離破碎。
    甚至於讓閆解曠對找工作這件事都產生了抵觸，恨不得一整天都在家裏躺著也不願意出門再去承受打擊。
    “娘的！不是說好多工廠都在招工嗎，怎麽我找工作就那麽難！”
    其實閆解曠一直找不到工作的原因就一個——人太多。
    雖然說有些工廠經曆了停工之後重新開工，確實需要招不少工人，但這些工廠招人的總數，相比起返城的知青的數量和四九城內現有的年輕人的數量來說還是少，要找工作就麵臨著很多人的競爭，而閆解曠在其中幾乎毫無優勢。
    閆解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二十好幾的人了，因為十幾歲的時候去了鄉下插隊，錯過了學習東西的最佳年齡。
    現在他要是跟同齡人比的話，同齡人有不少都帶著技術的。
    跟年輕人比，又沒人家精力好，學東西快，哪哪都不占優勢。
    加上他閆家沒權沒勢，閆解曠要啥沒啥，這工作當然不好找。
    而掃大街，掃廁所這種辛苦的工作什麽時候都有，隻是閆解曠不願意幹罷了。
    就這麽過了幾天，閆埠貴下班的時候拿了個油紙包回來。
    閆解曠見了隨口問道：“爸，你帶什麽回來了？”
    “下酒的，解曠，你把我的酒給拿出來。”
    “好咧。”
    閆解曠拿出了閆埠貴那瓶兌水的酒，給自己和閆埠貴倒了兩杯，閆埠貴打開油紙包，裏麵原來是花生米，還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小魚，都用油炸得又酥又脆的，撒了一點鹽花，雖然簡單，但是吃起來噴香。
    閆解曠抓了幾粒花生，嚼著一尾小魚，喝著兌水的酒。
    “爸，這花生小魚真是不錯，你擱哪家店買的？”
    “就路口那兒的小攤子買的，派出所邊上。”
    “瞎說，爸，你咋不說你是去派出所裏麵買的？”
    “胡說什麽呢，怎麽平白無故咒你爸進派出所啊？”楊瑞華聽話聽了一半，走出來訓斥道。
    “媽，我不是說爸進派出所，隻是爸說這小魚花生是擱派出所隔壁的小攤子買的，您說這對嗎？”
    楊瑞華走過來抓了兩顆花生吃：“淨胡說，這擺攤賣東西不去鴿子市，反而擺到派出所邊上去了，這不是耗子找貓，找死嗎？”
    閆埠貴沒好氣道：“我騙你們兩個做什麽，這真是在派出所邊上買的，那會兒都好多人排隊呢，公安就擱那兒看著，也不管。”
    楊瑞華和閆解曠看閆埠貴的態度不像撒謊，都露出驚訝的神情：“爸，這擺攤都擺到派出所邊上了？”
    “千真萬確，你要不信，明天下午自己去看看不就成了，我跟人打聽了，聽說啊，國家現在允許私人擺攤賣東西了，所以公安才不管的。”
    “還有這事兒，那一般人都能擺攤了，鴿子市呢？”
    “鴿子市本來就是讓人私底下買賣東西的，現在國家允許在明麵上擺攤了，鴿子市大概堅持不了多久就要撤了吧，我現在想的，是這花生的事兒。”
    閆埠貴說話的時候，手指頭在桌子上敲個不停，閆家人都知道這是他在算計東西時的表現，閆解曠眼睛一亮，說：“爸，你是說這賣花生能賺錢？”
    “賺是肯定能賺的，這花生兩毛錢一包，說貴也不貴，我跟那攤主打聽了，他一天能賣一百多包，這就足足二十多塊錢啊，去掉花生，油，鹽還有油紙的成本，我估摸著他這一天大概能賺個十塊八塊的。”
    “一天就十塊？！”閆解曠聽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我聽說一個廠長級別的領導一個月才能賺上三百多塊的工資，這光賣花生就能趕得上一個廠長嗎？”
    “倒也不至於那麽多，這小魚大概是自己撈上來的，沒小魚的時候可能不好出攤，或者賺得少點。”
    “那也多啊，一天十塊，哪怕他一個月出攤十天，剩下二十天用來抓魚，那也能賺上一百塊呢，軋鋼廠裏八級工才有這個工資，可整個軋鋼廠才多少八級工，他們又花了多少年才當上八級工的，這花生……”
    閆解曠癡癡地看著那小魚花生，現在他看到的哪裏還是下酒菜，分明就是一堆明晃晃的錢啊。
    “爸……要不，咱也做點生意吧？”閆解曠試探著提議道，這些天找工作一直失敗讓他的自信心十分受挫，現在突然聽到做生意能這麽賺錢，一時渾身熱血直衝大腦，就想著做生意能發大財，能狠狠壓那些進廠打工的人一頭。
    閆埠貴也有這個意思，他自從被摘了教師位置之後就一直沒能回去，這把年紀了他也不指望能再回到教師的崗位上，退休金怕是也沒有多少。
    雖然閆解放有工作也孝順，但他自己有家要養，現在閆解曠也還沒工作，閆埠貴也要為自己的老年生活打算打算，想著多賺點錢給自己和老伴。
    楊瑞華一聽能賺那麽多錢也著實心動，可是她一輩子都沒幹過啥大事，心裏有些慌：“這做生意是能賺錢，但要是虧了怎麽辦，咱家可沒多少能折騰的家底啊。”
    閆解曠是想做生意的，但他連個本錢都沒有，現在隻能聽家裏的決定。
    而閆埠貴定了定神，說：“我先去找白處長打聽打聽消息，看看國家對做生意到底是個什麽政策，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說完就出門找白萬裏去了。
    白萬裏聽了敲門聲出來開門：“閆大爺，找我有什麽事？”
    “不好意思這麽晚還來打擾，白處長，是這樣的，這些天我看到街上陸陸續續出現了不少擺攤做生意的，我想問問國家的政策是不是有什麽變化啊？”
    “哦，是有這麽回事，國家現在漸漸放開了對私營生意的管製，想要開店的話手續比較麻煩，不過如果隻是在加上擺攤賣東西就不需要任何手續，國家是鼓勵的。”
    閆埠貴心髒怦怦跳，漸漸興奮起來：“那有沒有其他限製啊？”
    “有，但限製不多，一個是不能妨礙別人的生活和工作，比如不能把攤位擺在大院或者工廠門口，影響工人進出，二是不能製假售假，拿假貨以次充好肯定不行，三則是不能出售國家明令禁止的東西，比如麵粉之類的。”
    “都記著了嗎？”
    “哎哎，都記著了，謝謝白處長，祝白處長生活安康。”
    “嗬嗬，承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