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假飲藏真意 牛棚露煞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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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燙的瓷碗緊貼著手心,灼痛感順著指尖蔓延,卻遠不及張阿牛心頭的寒意刺骨。王秀娥臉上那甜得發膩的笑容,管家陰鷙如同禿鷲般的眼神,都像無形的繩索,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碗“清心解暑湯”,香氣撲鼻,冰糖的清甜混合著薄荷的涼意,在悶熱的茅屋裏格外誘人。但在阿牛眼中,這碗湯水卻像毒蛇盤踞的沼澤,散發著致命的危險氣息。
    “阿牛哥,快趁熱喝呀!”王秀娥催促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這可是我爹特意吩咐廚房熬的,用了上好的藥材,對你身子骨好。”她身後的管家微微上前半步,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籠罩著狹小的空間。
    喝?喝下去會怎樣?昏迷?任人宰割?還是……被某種邪法探出陶罐和《長春功》的秘密?
    不喝?當場翻臉?以王老財在村裏的勢力,捏死他這個無依無靠的放牛娃,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難多少。那陰鷙管家的眼神,分明透著殺機。
    電光石火間,張阿牛腦中念頭飛轉。逃?門口被堵死,他這點力氣,跑不過那管家。打?更是癡人說夢!唯一的依仗,是懷裏的破陶罐和丹田那縷微弱的氣感,可這兩樣東西,此刻都幫不上忙。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碗裏,瞬間被滾燙的湯水吞噬。
    “謝……謝王老爺和王小姐……”阿牛聲音幹澀,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心一橫,牙關緊咬,雙手捧起瓷碗,湊到嘴邊。
    滾燙的湯水灼燒著嘴唇,濃鬱的甜香混雜著藥味直衝鼻腔。就在湯水即將入口的刹那,阿牛丹田處那縷微弱的氣感,如同受驚的蚯蚓,猛地一縮!緊接著,一股源自陶罐深處、昨夜曾讓他心悸的枯寂冰冷意念,極其微弱地順著他的身體流淌,瞬間掠過他的舌尖!
    “滋……”
    仿佛一滴冷水濺入滾油!阿牛的舌尖清晰地“嚐”到了一絲極其隱晦、卻異常清晰的腥澀!這腥澀感極其微弱,混雜在濃烈的甜香和藥味中,幾乎無法察覺。若非那枯寂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過,他根本分辨不出!
    毒!或者至少是某種能讓人神誌不清、渾身無力的東西!
    這念頭如同驚雷炸響!王老財!他們果然沒安好心!這碗湯,就是衝著他來的!
    巨大的憤怒和恐懼瞬間攫住了阿牛的心髒,他端著碗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滾燙的湯水潑灑出來,燙得他手背通紅。
    “哎呀!阿牛哥,小心燙著!”王秀娥故作關切地驚叫一聲,眼神卻更加銳利地盯著他。
    “沒……沒事……”阿牛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和驚懼,一個極其大膽、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念頭在絕望中滋生!
    他猛地一仰頭,做出豪飲的姿態!
    “咕咚!咕咚!”
    滾燙的湯水順著喉嚨灌下,灼燒感一路蔓延到胃裏。他閉著眼,拚命地、大口地吞咽著,仿佛渴極了的人。但實際上,他巧妙地控製著角度和吞咽的力度,大部分湯水都順著嘴角內側流下,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隻有小部分真正咽了下去。
    “咳咳咳……”一碗湯“喝”完,阿牛劇烈地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眼淚鼻涕都嗆了出來,顯得狼狽不堪。他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捂著胸口,身體微微搖晃,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起來。
    “王……王小姐……好湯……就是……有點……上頭……”他舌頭似乎有些打結,說話含混不清,身體軟軟地順著門框往下滑,一副藥力發作、神誌不清的模樣。
    王秀娥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精光,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甜美”:“哎呀,阿牛哥,你看你,喝那麽急做什麽!快,快扶他進去歇著!”她朝管家使了個眼色。
    那幹瘦管家上前一步,伸出如同鷹爪般枯瘦有力的手,看似攙扶,實則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一把扣住了阿牛的手臂。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管家的手指透入阿牛體內,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經脈中快速遊走探查!
    阿牛心頭狂跳!強忍著本能的反抗和那陰冷氣息帶來的不適,任由自己“癱軟”下去,將全身重量都壓在管家身上,同時拚命收斂丹田那縷微弱的氣感,將其死死壓製在丹田最深處,偽裝成徹底的凡人。那枯寂意念也仿佛察覺到了危險,徹底蟄伏回陶罐深處。
    管家陰鷙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阿牛身上來回掃視,手指如同鐵鉗,緊緊扣著他的脈門,那股陰冷的氣息在他體內反複探查了好幾遍。阿牛咬緊牙關,調動所有意誌,維持著“迷離昏沉”的狀態,甚至故意讓呼吸變得粗重、散亂。
    時間仿佛凝固。
    終於,管家那緊鎖的眉頭微微鬆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和疑惑。他鬆開了扣住阿牛脈門的手,朝著王秀娥幾不可察地微微搖了搖頭。
    王秀娥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甘。她看著“癱軟”在地,眼神“渙散”,嘴角還掛著湯漬和口水的張阿牛,皺了皺眉,語氣帶著一絲嫌棄:“看來是虛不受補,藥勁兒有點大。阿牛哥,你好好歇著吧,晚些時候我再讓人給你送些清淡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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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她似乎也沒了繼續待下去的興致,用手絹掩了掩鼻子,仿佛嫌棄屋內的汗味和藥味,轉身便走。管家冷冷地瞥了阿牛一眼,也跟著離開。
    “吱呀——”破舊的木門被帶上。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院外,張阿牛依舊保持著癱軟的姿勢,一動不動。又過了足足半炷香的時間,他才猛地睜開眼,眼神銳利如刀,哪還有半分迷離?他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衝到牆角,對著一個破瓦盆,“哇”地一聲,將胃裏那點少得可憐的湯水連同膽汁都吐了出來!
    吐得撕心裂肺,直到胃裏空空如也。他顧不上擦嘴,立刻盤膝坐下,全力運轉丹田那縷微弱的氣感,如同梳子般在體內仔細梳理,試圖驅除那點真正咽下去的“藥力”殘留。
    雖然大部分被他用衣襟“漏”掉,但咽下去的那一小口,依舊讓他感到一陣陣輕微的頭暈和惡心。丹田的氣感運轉起來也滯澀了幾分,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汙垢。
    “好陰毒的手段!”阿牛眼中寒光閃爍。王老財父女,這是徹底盯上他了!一次不成,絕對還有下次!這赤霞村,不能再待了!
    他必須盡快離開!趕在仙緣大會開始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在他思索著如何脫身之時,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哞……哞……”聲,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和躁動,從屋後的破牛棚裏傳來。
    是大角!
    阿牛心頭一緊!大角是他相依為命的老夥計,性子溫順,極少發出這樣痛苦不安的叫聲。難道是剛才那管家或者王秀娥,對老牛做了什麽手腳泄憤?
    他立刻起身,也顧不得體內那點殘留的不適,快步衝出茅屋,繞到屋後那間搖搖欲墜的破牛棚。
    牛棚裏光線昏暗,彌漫著幹草和牲畜的混合氣味。老黃牛大角並沒有被拴著,此刻卻顯得異常焦躁。它沒有像往常那樣安靜地反芻,而是不安地用蹄子刨著地麵,碩大的牛頭低垂,鼻孔裏噴著粗重的白氣,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痛苦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懼?
    更讓阿牛心驚的是,大角刨地的位置,赫然是牛棚最深處,靠近土牆根的地方。那裏,原本鋪著厚厚的幹草和泥土,此刻卻被大角堅硬的蹄子刨開了一個小坑!
    小坑不深,隻有臉盆大小,但坑底的泥土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過!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刺骨陰寒和沉重死意的氣息,正從坑底那暗紅色的泥土中絲絲縷縷地散發出來!
    這氣息……阿牛瞳孔驟縮!與他昨夜在野豬穀撿到陶罐的那個流星坑底殘留的氣息,以及方才那管家探查他時透入體內的陰冷氣息,隱隱有幾分相似!但更加精純!更加古老!帶著一種大地深處的腐朽與死寂!
    “這是……煞氣?!”一個源自陶罐枯寂意念帶來的模糊認知,瞬間在阿牛腦中炸開!
    他家的破牛棚底下……竟然埋藏著能散逸出如此精純陰寒煞氣的東西?!
    張阿牛看著痛苦刨地的大角,又看了看坑底那暗紅色、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泥土,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赤霞村的十年大旱,村尾枯死的老槐樹,還有這深藏地下、不知是何物的陰寒煞源……這一切,似乎都隱隱串聯了起來。
    王老財的覬覦,仙緣大會的召喚,陶罐的秘密,還有這牛棚底下突然顯露的煞氣源頭……赤霞村這潭死水之下,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凶險?
    他必須走!立刻!馬上!帶著大角一起走!
    張阿牛不再猶豫,轉身衝回茅屋,一把掀開牆角掩藏的柴草堆,將那冰涼粗糙的破陶罐緊緊抱在懷裏。罐身緊貼胸膛,那點微弱的綠光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決絕,悄然亮起,散發出一絲微弱的暖意,驅散著他心頭的寒意。
    前路茫茫,凶險莫測。但留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仙緣大會,清河鎮,是他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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