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瘴在回廊中凝結成液態，像某種活物般在金屬牆壁上緩慢蠕動。寧夜伸手觸碰那些泛著紫光的粘稠物質，指尖立刻傳來被千萬根冰針刺穿的痛感。他迅速縮回手，發現防護手套已經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濃度比昨天又提高了17。"蘇玉真的聲音從量子通訊器傳來，帶著細微的電流雜音，"根據星盤顯示，回廊盡頭有強烈的星力波動，可能是初代星宮留下的屏障。"
    寧夜抬頭望向回廊深處。這條位於新天元城地下的廢棄地鐵隧道，如今已被星瘴改造成扭曲的生態巢穴。天花板垂落著半透明的神經索狀物，隨著某種呼吸節奏明滅閃爍；軌道縫隙間生長出晶體簇，每當星瘴流過就會發出風鈴般的脆響。最詭異的是那些嵌在牆壁裏的人形輪廓——三年前隧道封閉時沒來得及撤離的工人，現在已變成星瘴的一部分，保持著掙紮的姿勢凝固在金屬溶液裏。
    "檢測到生命體征！"林澈的機械音突然插入頻道，她操控的偵察無人機正在隧道上方盤旋，"九點鍾方向，距離你們六十米，有三個...不，四個熱源！"
    寧夜右眼的星辰旋渦微微收縮，視野立刻切換到無人機視角。熱成像顯示四個佝僂人影蜷縮在坍塌的混凝土塊後方，其中兩個的脊柱位置亮著不正常的金紅色光斑。
    "是星痕者。"他按住耳麥，"林澈，關閉所有光源。玉真，準備星霧結界。"
    黑暗降臨的瞬間，隧道深處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寧夜從戰術腰帶上取下三枚刻滿符文的鈦合金彈丸，彈殼表麵流動的藍光映亮他半邊臉龐。末法時代的修真者早已摒棄了華麗的飛劍，這些裝載著壓縮星力的特種彈藥才是現代戰場的主宰。
    第一聲嘶吼響起時，蘇玉真已經完成結印。她手腕上的玉盤投影出立體陣圖，無數光紋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在空氣中凝結成半透明的菱形晶壁。這個改良自上古結界的"星霧係統"，能將星瘴轉化為可操控的低溫等離子體。
    黑影撲來的速度快得違反物理規律。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性，裸露的皮膚上布滿電路板般的金色紋路，雙眼完全被星瘴染成紫色。他在空中詭異地扭轉身體，右手化作晶體利刃直刺寧夜咽喉。
    "砰！"
    寧夜扣動扳機。彈丸在命中目標前0.3秒解體，釋放出經過三十次壓縮的星力亂流。年輕人被爆炸的氣浪掀翻，但晶體化的右臂像有獨立意識般繼續刺來。千鈞一發之際，蘇玉真操控的等離子絲線纏住那條手臂，超高溫瞬間將其熔斷。
    "注意脊柱！"寧夜側身翻滾，第二枚彈丸精準命中偷襲者後背的金紅光斑。這次爆發的是冰藍色星焰，光斑在慘叫中熄滅，襲擊者像斷線木偶般栽倒在地。
    剩餘三個星痕者同時發起進攻。其中體型最小的那個突然分裂成數十個巴掌大的個體，每個都長著昆蟲般的複眼和螯肢；另一個則膨脹成三米高的肉瘤形態，表麵不斷凸起人臉輪廓；最危險的卻是站在原地不動的第四個——她雙手按著太陽穴，周圍空氣開始呈現透鏡般的扭曲。
    "思維竊取者！"蘇玉真立即封閉神識，"寧夜，別看她眼睛！"
    肉瘤星痕者撞上結界的瞬間，整個隧道劇烈震動。寧夜感到鼻腔一熱，溫熱的鮮血滴落在前襟。在末法時代施展星辰之瞳要付出代價，但他必須看清星力流動的軌跡。右眼中的世界褪去色彩，隻剩下能量流動的脈絡——分裂型星痕者的核心藏在左數第七個分身體內；肉瘤形態的弱點在頂端第三張人臉下方；而那個精神係...
    "找到了！"
    第三枚彈丸劃出違反物理學的弧線，繞過肉瘤障礙物，從隧道頂部反彈後垂直射入精神係星痕者天靈蓋。特製的"鎮魂彈"爆開時沒有聲響，隻有一圈銀色波紋擴散開來。所有星痕者同時僵直，分裂體像被無形絲線拉扯著重新聚合。
    蘇玉真抓住機會啟動玉盤的第二形態。星盤解體重組，化作三百六十枚指甲蓋大小的光片，在空中組成立體陣法。當最後一個符文就位時，整條隧道的星瘴突然倒流，如同被無形巨口吞噬般湧向陣法中心。
    "現在！"她嘴角滲出血絲。
    寧夜右眼完全化為星辰旋渦，從懷中取出星瑤留下的殘玉。當玉片接觸陣法核心的刹那，隧道盡頭傳來玻璃破碎般的脆響——隱藏多年的星宮屏障終於顯現。那是一麵由星光編織的巨網，每個節點都懸浮著上古符文，此刻正以驚人速度崩解。
    "殘響要開始了。"蘇玉真擦掉額頭的冷汗，"林澈，記錄所有數據。"
    第一段記憶殘像如潮水般湧來：
    星宮傾塌之日，九長老將星盤一分為十五。白發老者跪在燃燒的經閣中，用畢生修為在皮膚上刻下星圖："後世弟子謹記，天門非門，乃..."
    畫麵突然扭曲。寧夜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探入自己記憶，強行翻找關於蘇玉真的片段。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發現那個本該被鎮魂彈製服的精神係星痕者正懸浮在半空，七竅中噴出紫色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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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在吸收殘響能量！"林澈在頻道裏尖叫，"生命體征突破臨界值！"
    星痕者少女的身體開始粒子化，皮膚下浮現出與星宮屏障同源的符文。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左眼變成寧夜那樣的星辰旋渦，右眼卻浮現出蘇玉真玉盤上的陣圖。
    "是共鳴變異。"蘇玉真快速結印，"她正在進化成小型天門！"
    隧道突然亮如白晝。少女胸口裂開一道微型星空裂縫，強大的吸力開始吞噬周圍一切。混凝土塊、鐵軌、甚至星瘴都被撕成基本粒子流向那道裂縫。寧夜被氣流拉扯著向前滑去，靴底在金屬地麵上刮出火花。
    "星錨協議！"他大吼著將殘玉插入地麵。藍光爆發形成半徑兩米的穩定領域，但代價是右眼血管爆裂，鮮血染紅半邊視野。
    蘇玉真做了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她解除所有防禦，主動向星痕者走去。玉盤在她麵前分解重組，最終變成一根刻滿符文的銀針。
    "玉真！"寧夜想衝過去，但星錨固定領域無法移動。
    "信任我。"她沒有回頭，聲音通過神識直接傳入寧夜腦海，"記得我們在臨江城學到的嗎？星力與道術的..."
    銀針刺入少女眉心的瞬間，蘇玉真完成了那個上古禁術。她的身體變得透明，無數光絲從毛孔中延伸而出，與星痕者體內的星宮符文建立連接。這不是攻擊，而是最深層次的能量同調——就像百年前他們對抗魔尊時那樣。
    寧夜立刻明白了她的計劃。他強忍劇痛解放星辰之瞳的全部力量，右眼噴出的不再是光線，而是液態的星光。這些光液在空中繪出與蘇玉真完全對稱的符文陣列，兩人一前一後將星痕者夾在中間。
    "星穹為引，玄天為證——"
    雙重吟唱引發空間共振。星痕者胸口的裂縫突然停滯，然後開始反向旋轉。那些被吞噬的物質和能量噴湧而出，在隧道中形成璀璨的星力噴泉。最奇妙的是，噴泉中夾雜著大量清晰的上古記憶碎片：
    星宮藥圃中，年輕時的墨老正在培育會發光的靈稻；
    藏書閣深處，寧夜的前世身披星紋長袍撰寫《星元訣》末章；
    蘇玉真的某一世化身在雪山之巔將玉盤拋向雲海...
    當最後一絲能量回歸本位，星痕者少女緩緩落地。她身上的變異特征全部消失，變回普通人類模樣。而原本屏障所在的位置，此刻懸浮著一枚棱形水晶，內部封存著半張星圖。
    "這就是十五信物中的"回響之核"？"林澈從通風管跳下來，機械義眼瘋狂閃爍，"等等...你們看水晶裏麵！"
    放大影像顯示，水晶核心處有個微縮版的寧夜與蘇玉真虛影，正保持著結印姿勢。這分明是萬年前他們封印天門時的畫麵。
    蘇玉真突然踉蹌了一下。寧夜扶住她時才發現，她的左手已經半透明化，像是老式全息投影接觸不良時的狀態。
    "能量透支？"他聲音發緊。
    "不。"蘇玉真凝視著自己逐漸消失的手指，"是時空修正。我們找到的信物越多，與這個時代的聯係就越弱..."
    隧道深處突然傳來岩石崩裂的巨響。星宮屏障消失後，隱藏在更深處的某種東西蘇醒了。牆壁上的星瘴瘋狂蠕動，組成一個巨大的九星環繞圖案——破曉組織的標記。
    "快走！"寧夜抓起水晶塞進戰術背包，"他們一直在等屏障解除！"
    三人向出口狂奔時，整個地下隧道開始坍縮。那些凝固在牆壁裏的人形輪廓突然全部轉向他們，數百張嘴巴同時張開，發出非人的尖嘯：
    "星...宮...罪...人..."
    林澈的無人機在最後時刻傳回畫麵——隧道最深處，有個身穿現代服飾的男人正將手按在星瘴組成的九星圖案上。當他轉頭看向攝像頭時，露出的赫然是皇甫麟那張千年未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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