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蘇墨染力竭倒下，鎖天印從半空中墜落，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黯淡的軌跡，最終"鐺"地砸在地麵上，裂開幾道細紋。封鎖這片區域的光幕也應聲破碎，化作萬千螢火般的靈光四散飄落，露出遠處被夜色籠罩的山巒輪廓。
    夜風卷著血腥味掠過戰場，吹動蘇墨染散落的白發。他仰麵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經脈中殘留的劍氣，帶來撕裂般的疼痛。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在蒼白的臉頰上蜿蜒出刺目的紅痕。
    "嗒、嗒、嗒——"
    一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他身旁。來人月白色的裙擺掃過地麵沾染的血跡，在蘇墨染模糊的視線中像一片飄落的雪。
    "拚接起來的孤光，可承受不住葬月的威力，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女聲如清泉擊石，帶著幾分無奈與責備。蘇墨染渙散的瞳孔微微聚焦，看到淩清寒正低頭俯視著自己。她發間的銀月釵在風中輕顫，垂落的流蘇掃過她緊蹙的眉頭。
    "可是用其他材料重新打造的孤光..."蘇墨染艱難地扯動嘴角，鮮血立刻又湧了出來，"已經不是孤光了，不是嗎，清寒師妹！"
    他試圖露出慣常那種輕鬆的笑容，卻被劇痛扭曲成淒慘的苦笑。斷裂的肋骨刺入肺葉，讓每個字都帶著血沫的咕噥聲。右臂經脈寸寸崩裂的傷口再度崩開，將青色的長袖染成暗紅。
    淩清寒輕歎一聲，裙擺拂過地麵蹲下身來。素手輕抬，她從蘇墨染緊握的指間取下那截殘劍——如今隻剩纏著褪色劍穗的劍柄，曾經勉強拚接的劍身早已在那一式葬月中化為齏粉。
    "當初這把孤光劍身至少還剩下半截呢。"她指尖撫過劍柄上那道陳年裂痕，青玉劍格上"瑤"字的一角已經磨損，卻仍能看出當年刻字人笨拙的筆觸。
    蘇墨染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撐著肘部艱難起身。淩清寒想要攙扶，卻被他搖頭拒絕。染血的手指接過那截殘柄時，他指尖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無妨，反正以後..."他將劍柄貼近心口，染血的衣襟立刻浸透了褪色的劍穗，"我也不會再揮它了。"
    夜風驟急，卷起滿地殘葉，枯黃的葉片在空中翻飛，如同破碎的往事。淩清寒素白的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她望著蘇墨染懷中那截殘劍，目光深邃如古井寒潭。良久，她悠悠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聲淹沒：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她頓了頓，"要不要回天極殿看看？你那位師叔，現在過得可好不滋潤。"
    蘇墨染聞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吐出一口帶著內髒碎片的血沫，暗紅的液體在青石板上洇開，像一朵凋零的曼珠沙華。他深吸一口氣，牽動斷裂的肋骨，劇痛讓他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下一步...不應該是攔截回防的星辰閣眾長老嗎？"
    淩清寒輕輕搖頭，發間銀釵在月光下流轉著冷冽的光。她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輪廓，"星辰閣威脅最大的許巍瀾與蒼炎聖者已死。"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明日天氣，"至於他們的太上老祖..."她突然轉頭，直視蘇墨染染血的雙眸，"浩雨師兄會幫我們解決的。"
    夜風突然靜止了一瞬，仿佛連天地都在傾聽這個名諱。蘇墨染瞳孔微縮，握緊殘劍的手指關節泛白。
    "你和聖女殿下..."他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似乎很相信那個人。"
    淩清寒唇角勾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她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楓葉，葉片在她掌心無聲地碎成齏粉。
    "他對六宗的恨——"她鬆開手掌，任由碎葉隨風飄散，"不輸我們。"
    遠處傳來沉悶的雷鳴，烏雲開始在天際聚集。蘇墨染望著淩清寒被月光勾勒的側臉，"好。"他用手支撐著站起身，染血的白發在風中狂舞，"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們了。"他望向北方那座隱在雲霧中的山峰，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
    淩清寒沒有回答，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枚符紙放在了他的手中。
    "保重。"她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踏入了虛空之中。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蘇墨染握緊符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在他身後，第一道蒼白的閃電撕裂夜空，刹那間的光芒映照出他赤紅的雙眸——那裏麵翻湧著不知多少年的血與火，沉澱著無數個不眠之夜的恨與悔。
    雖然他的傷勢很重，胸前猙獰的傷口仍在滲出鮮血，但畢竟是靈聖境的強者。隨著天地靈氣如潮水般湧入經脈，他體內枯竭的丹田開始泛起微光。斷裂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哢"聲，正在重新接續；破損的髒器表麵覆蓋上一層靈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蘇墨染深吸一口氣，山間帶著血腥味的空氣湧入肺葉。他再次低頭看向手中的孤光殘劍，染血的指尖輕輕撫過劍柄上那個歪歪扭扭的"瑤"字。刹那間，他淩厲的眼神如冰雪消融，化作一池春水。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小瑤..."他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某個沉睡的夢，"我現在帶你回家。"
    夜風卷起他散落的白發，發絲間還沾染著未幹的血跡。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一步步走向插在地麵上的那杆白槍。槍身上纏繞的龍紋在雷光下若隱若現，槍尖沒入地麵三寸，卻依然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錚——"
    蘇墨染一把將長槍從地上抽出，槍身震顫發出清越的龍吟。他手腕輕抖，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帶起的勁風卷起滿地落葉。
    "從今往後..."他凝視著槍身上流轉的符文，那些暗金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遊動，"就叫你——龍淵吧。"他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跟我的稱號一樣。"
    蘇墨染將龍淵槍別在身後，虛空在他麵前如水波般蕩漾，他一步踏入，身影漸漸消散在扭曲的空氣中。
    那年杏花微雨，少女撐著油紙傘，歪著頭問他："我的劍叫孤光，那你的呢？"
    少年撓了撓頭："我不知道，我還沒有武器呢。"
    "可以先想好嘛！"少女跺了跺腳，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繡花鞋，"既然你替我想了個孤光，那我也替你想一個。"
    她突然眼睛一亮，指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有了！就叫——龍淵吧！傳說深淵之下有蟄龍，終有一日會破淵而出，翱翔九天！"
    喜歡永恒靈帝請大家收藏：()永恒靈帝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