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織席少年與盧植門前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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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殺》劉備傳:仁德織就的江山
    涿郡的雪下得又密又急,打在茅草屋簷上沙沙作響。十五歲的劉備縮著脖子蹲在草席鋪子門口,朝凍得通紅的手掌嗬氣。竹篾子劃出的血口子被寒風一激,凝結成細小的冰棱,稍一用力編席子,暗紅的血珠就順著指縫滲進青竹紋路裏。
    "娘,我出門了。"天還沒亮他就摸黑爬起來,把最後半塊黍米餅掰成兩半,大的那塊塞進母親房裏。門板縫隙裏飄出斷續的咳嗽聲,混著熬煮艾草的苦澀味道。劉備用草繩紮緊單薄的麻布襖,扛起昨夜編好的三張青竹席往城東走。
    突然,街角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一個佝僂的賣炭翁倒在雪堆裏,炭簍子翻扣在臉上。劉備扔下席子跑過去,發現老頭嘴唇發紫,手指甲蓋裏全是黑灰。他脫下自己的破棉坎肩裹住老人,背起來就往醫館方向跑。等把人安頓好再回來時,最金貴的那張織金邊席子早被人順走了。
    "狗娘養的..."劉備對著空蕩蕩的雪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還沒落地就凍成冰碴。他抹了把臉,抓起剩下的兩張席子繼續趕路。盧植宅院朱漆大門上的銅獅子門環泛著冷光,昨夜夢裏撕咬他衣袖的猛獸似乎就藏在那對黃銅眼珠裏。
    就在這時,門軸吱呀轉響。管家探出半張油光滿麵的臉,狐皮暖帽壓住稀疏的眉毛:"賣席的小子,別在這擋道!"說話間呼出團團白氣,混著酒糟味飄過來。
    劉備沒挪窩,反而把青竹席抖得嘩啦作響。積雪簌簌滑落,露出背麵用茜草汁浸染的"仁"字。這招是和西街染布坊瘸腿張偷學的,篾刀尖蘸著藥汁在竹片背麵刻紋,染出來的紅字像是從血肉裏滲出來的。
    "我要見盧先生。"少年嗓子凍得發啞,卻把席子拍在青石階上。冰碴子崩起來劃破手背,血珠子滴在雪地上洇開幾點紅梅,"勞煩通稟,涿縣劉勝之後求教。"
    管家嗤笑一聲,肥厚的手掌拍在門框上震落積雪:"每天都有七八個自稱漢室宗親的破落戶..."話沒說完突然頓住,眼睛直勾勾盯著少年腰間——半塊殘缺的玉玨在破衣爛衫間若隱若現,雕著模糊的螭龍紋。
    接下來的七日,劉備天天蹲在盧府牆根下編席子。第三日飄起鵝毛大雪,他把最後半塊黍米餅掰碎喂了簷下凍僵的麻雀;第五日手指腫得像胡蘿卜,血水把青竹片染成暗紅色;第七日清晨,角門終於開了條縫。
    "先生讓你去書房。"小廝捏著鼻子扔來件舊棉袍。劉備接住時摸到內襯縫著硬塊,拆開發現是兩枚溫熱的黍米團子。他囫圇吞了半個,剩下的用油紙包好塞回懷裏——娘咳了半個月,嗓子該被黍米潤一潤。
    炭盆劈啪炸響,劉備跪在青磚地上數靴尖的泥點。盧植的皂色官靴沾著新鮮黃泥,混著幾根稻草屑——先生今早必是去了城南粥棚。窗欞外傳來師兄公孫瓚練劍的呼喝聲,劍鋒破空的銳響混著積雪墜地的悶響,像極了昨夜夢裏金戈鐵馬的喧囂。
    "為何刻"仁"字?"案牘後突然傳來問話。紫檀木鎮紙壓著的《尚書》翻在"民惟邦本"那頁,雪光透過窗紗漫進來,把竹簡上的墨跡染成幽藍。
    劉備摸著袖中母親當掉銀簪換來的束修,粗麻布包硌得掌心發疼。那夜背賣炭翁去醫館時,老人枯枝般的手攥著他的衣襟喃喃:"小郎君...仁義..."此刻窗外北風卷著碎雪撲在臉上,他突然想起醫館牆根凍硬的乞丐,想起娘親咳出血絲的帕子。
    "學生覺得..."少年喉結滾動,炭火烤化的雪水順著鬢角滑進衣領,"仁該是能墊在人骨頭底下的東西。像這青竹席,窮人鋪著擋地氣,富人墊著顯體麵。"他抬起頭,第一次直視當世大儒的眼睛,"但竹篾子削尖了,也能紮穿虎豹的喉管。"
    盧植握筆的手頓了頓,狼毫尖懸在宣紙上方三寸。墨汁滴落暈開,恰似雪地裏綻開的血梅。
    從此劉備學會在竹簡縫裏藏匕首。晨起讀《春秋》時,他把短刃貼著《桓公伐楚》的竹片;午後練字時,刀刃就卡在"止戈為武"的"戈"字筆畫間。公孫瓚有次撞見他擦拭刀刃,嗤笑說屠龍術豈能藏在書袋裏。劉備隻是笑笑,把新編的葦席鋪在師兄榻上——席角暗紋裏藏著三根倒刺,若是用力拍打便會立起。
    那年除夕,盧植讓弟子們以"仁"為題作賦。劉備呈上的竹簡浸過茜草汁,展開時血色的"仁"字下藏著細密刻紋——若是對著燭火細看,分明是涿郡輿圖,每處關隘都用針尖戳了小孔。
    很多年後,當界劉備在《三國殺》中發動"仁德"分牌時,總會想起那個雪夜。贈予隊友的"桃"卡在指尖的溫熱,恰似當年塞給賣炭翁的黍米團子;而藏在袖中的"殺"牌,正是青竹席下淬毒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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