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廟香爐裏三根線香燒得隻剩半截，燭火把牌桌照得忽明忽暗。十二歲的小胖子用袖子抹了把汗，油乎乎的手指按在司馬懿角色卡上："這把該輪到我當主公！"
    "你上把內奸放火燒連營害死三個忠臣！"紮羊角辮的丫頭片子撲過來搶卡，發梢掃過桌麵上散落的身份牌。銅錢劍穗撞得"殺閃"牌嘩啦作響，驚起供案後張遼塑像衣袍上積年的香灰。
    留著板寸的老玩家王叔正在洗牌，聞言從煙盒裏彈出一支紅塔山："小兔崽子懂個屁，司馬懿的"反饋"能拆裝備才是真神技。"他故意把"反饋"兩個字咬得極重，煙灰簌簌落在寫著"諸葛連弩"的卡牌上。
    突然，坐在下首的眼鏡少年"啪"地把身份牌扣在桌上。他攥著剛抽到的閃電牌，指節都發白了："這破判定牌堆根本不合理！上次我當主公被雷劈死，連護心鏡都來不及裝......"
    "所以說你們這些萌新啊——"王叔突然從袖口抖出一張黑桃2拍在桌麵。供案上的長明燈猛地爆了個燈花，牌桌四周七八雙眼睛齊刷刷盯著那張微微發潮的判定牌。他學著遊戲裏司馬懿的沙啞聲線念出台詞："吾，執掌天命！"
    羊角辮丫頭突然指著供桌上的關公像尖叫："快看青龍刀！"隻見月光正爬過刀柄上的蟠龍紋，把牌桌上司馬懿的q版立繪映得忽明忽暗。王叔趁機把閃電判定區移到新手麵前："當年老子用這招在高平陵反殺曹爽，現在教你們什麽叫真正的"鬼才"改命！"
    突然有人踹翻了矮凳。穿校服的刺頭少年撐著桌沿探身，手腕上的桃木串嘩啦擦過"五穀豐登"牌堆："少扯曆史！上次麵殺你拿張角改我判定，說好的座次順序呢？"
    "都別吵！"羊角辮突然抓起身份牌往空中一拋。月光恰在此時穿過武廟窗欞，將"內奸"字樣照得雪亮。供案後張飛的泥塑像仿佛瞪圓了環眼，香爐裏三炷香突然齊齊折斷。
    王叔慢悠悠掏出打火機，火苗在五丈原地圖牌墊上投下搖晃的陰影："當年司馬懿熬死諸葛亮靠的就是"忍戒"，你們這些猴急的......"他忽然用兩張"無懈可擊"夾住下落的香灰，"就像現在，要等閃電轉到三號位再......"
    話音未落，窗外炸雷劈在殿前古柏上。牌桌劇烈震動間，小胖子死死按住差點飛走的"諸葛連弩"，卻見王叔的司馬懿角色卡正壓在閃電判定區上。羊角辮突然念起張角的台詞："雷公助我！"而王叔幾乎同時拍出黑桃2，啞著嗓子嘶吼："吾，天命之子！"
    "這不公平！"眼鏡少年突然掀翻麵前的"桃園結義"牌，"要是張角和司馬懿同時在場......"
    "看座次！"王叔的煙頭在"夏侯惇"卡牌上燙出個焦痕，"當年我在許昌當文學掾時就明白，牌序比手牌更重要。"他突然抓起"八卦陣"道具往桌上一扣，"就像現在，該"反饋"你的武器了——"
    突然，小胖子發現手裏的"諸葛連弩"正在牌堆裏發光。供桌上的香灰無風自動，在"赤壁之戰"地圖牌上聚成旋渦。王叔布滿老繭的手指劃過判定區，腕上廉價電子表突然顯示2359。
    "當——"遠處傳來渾厚的鍾聲。羊角辮突然指著角色卡驚叫："司馬懿的眼睛在動！"眾人定睛看去，q版立繪裏的白發謀士嘴角似乎真的在微微上翹。王叔突然用河北口音念起台詞："夫將兵者，當以"忍戒"製怒......"
    刺頭少年突然掀開所有身份："別裝神弄鬼！說到底司馬懿到底是忠是反？"牌堆無風自動，一張"挾天子以令諸侯"緩緩升起。王叔突然抓起三張"殺"拍在連弩上："他是曹操的藤甲，諸葛的東風，至於忠奸......"
    驚雷再次炸響時，供案後的趙雲像突然傾倒。眾人尖叫著後退，卻見王叔穩坐如山，手中十三張牌在燭光下泛起血色。他每打出一張"殺"，殿外就傳來一聲悶雷，直到第七張牌出手，香案上的燭火突然變成幽藍色。
    "看牌堆！"小胖子突然發現剩餘牌堆正在快速消失。羊角辮的羊角辮不知何時散開了，發絲間纏著"樂不思蜀"的卡牌。王叔突然用兩種聲線同時開口："此乃"鬼才"改命之時——"
    當最後一張"閃"被"反饋"走時，整副牌化作香灰簌簌落下。眾人恍惚看見白發謀士虛影在牌桌上空拈子而笑，棋盤紋路正是他們方才廝殺的地圖。電子表傳來整點報時，王叔突然恢複常態："愣著幹啥？洗牌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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