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英蹲在糧車陰影裏，後槽牙磨著比石頭還硬的麥餅。月光被木牛流馬的青銅齒輪絞成碎銀，落在她沾滿血泥的羊皮圖紙上。遠處渭水拍岸聲混著魏軍戰鼓，震得腰間錦囊裏的銅錢叮當作響——那是諸葛亮送她的聘禮，也是《三國殺》裏最邪門的【無中生有】。
    "第五十七處故障，承軸過熱。"她啐了口唾沫在圖紙邊角畫圈，指尖剛觸到木牛流馬的外殼，突然被燙得縮回手。齒輪縫隙裏滲出暗紅鐵鏽，竟是把將士們的鮮血都蒸成了水汽。
    前軍騷動像野火般燒過來時，黃月英正咬著發簪撬齒輪。薑維的嘶吼刺破夜空："丞相嘔血了！快取八陣圖沙盤！"她猛地起身，發間木簪"哢"地斷在齒輪裏，帶起一串火星子。
    中軍帳裏飄著血腥味的藥香。諸葛亮蜷在白虎皮褥子上，指節泛白地攥著《出師表》抄本，絹帛上濺開的血梅正巧染紅了"臨表涕零"四個字。黃月英奪過藥碗砸向沙盤，褐黃藥汁在五丈原地形上漫成一片死水。
    "拿【桃】啊！不是還剩三張【桃】嗎？"她扯開丞相的鶴氅，胸口皮膚下青紫脈絡竟排成【閃電】牌紋路。沙盤裏的八陣圖突然轉動，乾位飄起張虛幻卡牌——正是要人命的【樂不思蜀】。
    諸葛亮咳著血沫笑起來："月英啊...你看這沙盤，像不像當年新婚夜...你我推演的八卦陣..."他指尖點在"死門"方位，三枚帶血的銅錢突然從黃月英錦囊飛出，在空中擺出【無中生有】的牌型。
    帳外突然炸響驚雷。黃月英抄起算籌要改陣眼，卻發現算籌自動排列成【過河拆橋】的圖案。她渾身發抖，二十年前襄陽城外的婚宴突然浮現在眼前——那時諸葛亮用【無懈可擊】化開她設下的機關鎖，紅燭映著年輕丞相眼裏的星芒。
    "報！魏延將軍求見！"親兵的聲音驚散了回憶。帳簾掀開的瞬間，黃月英嗅到濃重的焦糊味。魏延鐵甲上沾著未熄的火箭，手裏馬鞭指著沙盤大吼："司馬懿那老匹夫放話了，說丞相若肯開【無懈可擊】，他立馬退兵三十裏！"
    諸葛亮突然劇烈抽搐，嘔出的鮮血在沙盤上匯成溪流。黃月英撲過去時，摸到他後背凸起的脊椎骨，像摸到一串即將散落的算珠。八陣圖沙盤發出齒輪卡死的吱呀聲，空中浮現的【閃】牌正被【殺】牌一寸寸刺穿。
    "撐住！我這就拆了木牛流馬給你續命！"黃月英扯下腰間錦囊砸在地上，三十六枚銅錢蹦跳著組成【桃園結義】陣型。她衝出軍帳時，聽見諸葛亮氣若遊絲的歎息："月英...莫要逆天改..."
    山坳裏三百架木牛流馬正在月光下喘息。黃月英抄起鐵錘砸向最近那架的青銅牛角，金屬哀鳴聲中，藏在牛腹的【諸葛連弩】卡牌迸出青光。她突然想起建安十二年的雨夜，諸葛亮握著她的手組裝第一架木牛流馬，卡槽裏嵌的正是這張殺器。
    "原來你早把命脈係在這些死物上..."黃月英發瘋似的拆卸齒輪，指甲翻卷也渾然不覺。當拆到第五十架時，掌心突然摸到溫熱的【桃】牌，牌麵還沾著丞相的體溫。她跪在零件堆裏大笑，笑聲驚飛了棲在殘旗上的烏鴉。
    魏延闖進來時，黃月英正用帶血的手指在泥地上劃拉。月光照得滿地齒輪泛起幽藍，仔細看時，那些染血的青銅部件竟拚成了"死孔明能走活仲達"八個大字。將軍的佩刀"當啷"落地，他倒退三步撞在斷戟上，背後"魏"字旗"刺啦"裂成兩半。
    "軍師...這是..."魏延的嗓音像生鏽的鉸鏈。黃月英抓起把齒輪撒向夜空，金屬碎片割裂月光時，空中突然浮現出巨大的【借刀殺人】虛影。她盯著逐漸消散的卡牌光影，輕聲哼起諸葛亮教她的楚地小調，走調的音符驚醒了沉睡的蒺藜草。
    子時三刻，五丈原刮起帶腥味的秋風。黃月英倚著半截木牛流馬，看北鬥七星在雲層裏明滅。懷裏最後一枚銅錢突然發燙，她摸出來時，錢孔裏滲出暗紅血珠，在掌心匯成小小的"休"字。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她不用看都知道——那顆拖著青芒的將星，終究墜向了祁山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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