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殺》郭嘉傳：天妒奇謀
    深秋的夜風卷著枯葉掠過青石階，郭嘉縮了縮脖子，把破裘衣往身上裹緊些。書院老槐樹的枝椏在月色裏張牙舞爪，投下的影子活像判官筆懸在卦象上。他往凍僵的指間嗬了口白氣，第五次將五銖錢拋向青石板。
    "叮——"
    銅錢在月光下打著旋兒，邊緣沾著去年臘月粘上的酒漬。郭嘉突然想起前日偷喝荀彧藏在書箱底的杜康，那酒壇上還刻著"驅虎"二字。正分神間，銅錢突然直立著卡進青磚縫裏，驚得樹梢夜梟撲棱棱飛起，帶落幾片枯葉蓋住卦象。
    "乾變坤..."少年扒開落葉，指尖順著裂紋摸過青磚上的卦紋，"六爻皆動，這是要翻天覆地啊。"
    話音未落，院門吱呀聲撕破寂靜。荀彧的鹿皮靴踏著滿地卦象進來，腰間玉玨在月色下泛著溫潤的光。郭嘉眯眼瞧著那枚象征著"節命"的玉玨，突然抓起銅錢往池塘一彈。
    "文若兄來得正好，且看這漣漪。"他故意拖長調子，看那銅錢在水麵蹦了三蹦才沉底。星鬥的倒影碎成銀鱗，恰似後來官渡之夜他指著沙盤說的那句："袁軍勢大？不過群星墜地爾。"
    荀彧拂去落在肩頭的槐葉，袖口暗紋在月光下流轉："曹公昨夜得了陳留，今晨便在府中設了求賢台。"他頓了頓，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這是你要的椒鹽雀舌，後廚李嬸偷偷留的。"
    郭嘉撕開油紙嗅了嗅，突然笑出聲："我說今晨見李嬸往庖廚搬酒壇，原是"酒池"要開新窖。"他拈起片雀舌對著月亮端詳，"可惜這雀舌要配"桃園佳釀"才夠滋味。"
    牆根傳來窸窣響動，守門老仆提著燈籠從陰影裏挪出來。老人喉嚨裏像塞著破風箱，每喘口氣燈籠就跟著晃三晃："公子又要翻牆？西邊牆頭的瓦鬆剛被我拔了，您走東角樓穩當些。"
    "曹公求賢台擺著"護駕"的陣仗，咱們郭奉孝倒是要"突襲"了。"荀彧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錦囊，"拿著這個，過陽翟關隘時給守將看。"
    郭嘉接過錦囊時觸到對方指尖的薄繭，忽然想起上月幫荀彧抄《戰國策》，那人批注"驅虎吞狼"四字時的筆鋒。他晃了晃空酒壺，青銅壺身上"天妒"的銘文在月光下一閃而逝。
    "您說這天狼星..."老仆突然指著東北方，"昨夜裏直往兗州方向墜呢。"
    少年聞言一怔，懷裏的破裘衣滑落半截。他想起去年冬至在觀星台，戲誌才咳著血說"當今天下，能容天狼者不過五指之數"。此刻北鬥第七星正斜斜指向許昌方向，鬥柄上仿佛懸著看不見的"樂不思蜀"牌。
    "老頭，你這酒囊..."郭嘉突然奪過老仆腰間皮囊，拔開塞子卻隻聞到劣酒味，"等我在許昌喝上"甘露"，定捎壇真正的"酒"回來。"
    牆頭青磚的寒氣透過單衣刺進皮肉，郭嘉蹲在牆頭最後望了眼書院。荀彧仍站在槐樹下，月光把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柄橫貫卦象的"青釭劍"。遠處傳來打更聲，混著更夫沙啞的"閃電過，慎火燭"的調子。
    他翻身躍下時，懷裏的五銖錢突然發燙。去年在洛陽橋頭，那個相士摸著"八卦陣"紋的龜甲說"公子命犯桃花，卻要應劫於星辰"，此刻想來，那龜甲裂縫倒像極了今夜池中破碎的星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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