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外飄著細雨，簷角銅鈴在夜風裏叮當亂響。大喬跪坐在蒲團上數著佛珠，指腹早被檀木磨出繭子。三更天的甘露寺靜得能聽見燭淚滴落，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驚得供案上的長明燈火苗猛跳。
    "稟夫人！夷陵戰報！"門外小沙彌的聲音裹著濕氣。大喬剛要起身，膝蓋骨卻發出喀啦輕響——這雙腿在江邊跪了三天三夜迎孫策靈柩後，每逢陰雨天就鑽心地疼。
    木魚聲混著傳令兵的話往耳朵裏鑽："陸都督火燒連營七百裏，蜀軍屍骸蔽江......"大喬突然攥緊佛珠串，腕上玉鐲磕在香爐邊沿發出脆響。一百零八顆珠子劈裏啪啦滾進香灰裏，騰起的青煙中恍惚現出孫策的臉。
    "伯符......"她伸手去夠那團霧氣，指尖卻穿過"流離"技能的虛影。三年前孫策中伏那日也是這樣，她發動技能要替他擋箭，卻被係統提示"距離不足"。此刻灰燼裏浮動的卡牌特效與記憶重疊，燙得她眼眶發酸。
    突然門外傳來環佩叮咚。小喬提著宮燈轉進禪房，石榴紅裙裾掃過青磚，在滿室素淨裏格外刺眼。"阿姊又在抄經？"她將家書放在案頭，琉璃指甲劃過未幹的墨跡，"這"安"字最後一筆總寫不好？"
    大喬懸腕的筆尖顫了顫，墨汁"啪嗒"落在宣紙上，洇成朵漆黑蓮花。十年前她們在皖城喬府習字時，孫策總愛突然從窗外探頭，用槍尖蘸墨在她們紙上畫王八。周瑜倒是規規矩矩站在廊下念《戰國策》，可背在身後的手總偷偷給小喬塞糖人。
    "這亂世，哪有真正的安寧？"大喬擱下狼毫，腕子壓到了袖中暗藏的"白銀獅子"。當年孫策將這防具塞給她時，指尖還帶著虎口開裂的血腥氣："戴上這個，等我回來再給你打副金絲甲。"
    小喬忽然輕笑，拈起張泛黃的卡牌。那是周瑜的"反間"，牌角還沾著幹涸的血跡。"公瑾昨日又念叨"既生瑜，何生亮"，氣得把新製的藤甲都燒了。"她指尖燃起"紅顏"技能特有的桃色火焰，卻隻敢用來烘烤被雨打濕的袖口，"要我說，男人鬥法比我們發動"天香"還費勁。"
    大喬望著妹妹鬢邊搖晃的珍珠步搖。建安四年春，她們同乘畫舫遊太湖時，周瑜在船頭彈《長河吟》，孫策非要用"激昂"技能震得魚群翻白肚。如今琴音化作烽煙，錦鯉成了江麵浮屍，隻剩這對姐妹還在香火繚繞中對坐。
    突然夜風卷著焦糊味撲進來。小喬抽了抽鼻子："又是哪家在燒紙錢？"話音未落，山門外傳來雜遝腳步聲。十八個武僧抬著棺槨魚貫而入，住持的念經聲混著"仁王盾"撞擊聲："......第七批陣亡將士靈柩，請夫人賜往生咒。"
    大喬起身時晃了晃，扶住供案才沒摔倒。案上《古錠刀譜》被帶落在地，泛黃的紙頁間滑出張"桃園結義"卡牌——這是劉備去年遣使吊唁時送的，說孫將軍最愛此牌。她彎腰去撿，後腰舊傷卻像被"寒冰劍"刺中般劇痛。
    "我來。"小喬甩出"星舞"技能，卡牌淩空飛回案上。她腕上金釧叮當，恍惚還是當年那個發動"天香"就能讓全場武將為她棄牌的小姑娘。可如今她們一個穿縞素一個披宮裝，在滿地靈牌前竟像黑白無常。
    大喬展開往生咒，突然瞥見某塊靈牌上刻著"淩統"。記憶閃回赤壁之戰慶功宴，那少年偷喝孫權的酒，醉醺醺地要跟甘寧比"旋風"斬敵數。她咬破手指在符咒上多添一筆，血珠滲進朱砂裏，像極了陸遜火攻時映紅江麵的晚霞。
    "阿姊你看！"小喬突然指著窗外驚呼。大喬轉頭望去，隻見江麵飄來萬千河燈，隱約能聽見百姓哭喊"陸都督神機妙算"。某個浪頭打來，寫著"漢將關索"的燈籠被卷進漩渦，轉眼就隻剩塊焦黑的"鐵索連環"殘片。
    更漏指向五更天時，抄經的宣紙已摞到半人高。小喬早靠著"藤甲"打盹，夢裏還在嘀咕"公瑾莫要再借東風"。大喬揉著酸痛的手腕，忽然發現墨汁在硯台裏凝成"樂不思蜀"的圖案——這是劉禪最愛用的錦囊牌。
    突然，禪房梁柱傳來"篤篤"輕響。大喬抬頭望去，隻見房梁上不知何時多了道"飛影"標記。當年魯肅總愛用這技能翻牆來找孫權喝酒，有次還撞見大喬在給孫策的"獅子盔"綴流蘇。如今標記仍在，那個總說"合縱連橫，以和為貴"的老好人卻已病逝三年。
    晨鍾撞破黎明時，小喬被鍾聲驚得跳起來，袖中掉出張"閃電"牌。"哎呀這是公瑾讓我帶給阿姊防身的。"她慌忙去撿，卡牌上的雷紋在曦光中泛紫，"他說如今這世道，霹靂車可比念經管用。"
    大喬望著妹妹逃也似的背影，突然想起孫策常說的話："殺場上"激昂"才是王道，哪需要這些彎彎繞。"可如今她連"流離"都發動不了——自從主公變成孫權，她的技能範圍就再沒超出過甘露寺。
    正午陽光穿過"仁德載世"的匾額，在青磚上投下細長光斑。大喬數著光影移動，忽然聽見戰馬嘶鳴。二十輕騎護送著陸遜的捷報衝進山門，為首將領鎧甲上還沾著未擦淨的"酒"——那是程普最愛的"酒池"技能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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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稟夫人！陸都督又獲大捷！"傳令兵呈上戰報時，腰間"青釭劍"撞到香案。大喬展開絹帛，看見"火燒連營"四字被寫得龍飛鳳舞，恍惚是當年周瑜在赤壁軍帳揮毫的模樣。墨香混著屍臭飄來，她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綻開紅梅——這毛病自打發動"國色"為孫權擋過毒箭後就落下了。
    傍晚又下起雨。大喬在簷下收晾曬的經卷時，發現某張紙上暈著團墨漬，像極了當年孫策給她畫的眉黛。那時他總笑她"國色技能發動失敗"，非要親手把她畫成張飛。如今銅鏡裏隻剩個麵色蒼白的婦人，連"洛神"甄姬見了都要歎紅顏易老。
    夜深人靜時，她摸出貼身藏著的"諸葛連弩"。這是孫策送的定情信物，弩身上還刻著"你我二人，可敵千軍"。突然窗外閃過黑影，大喬本能地扣動機關，三支箭釘在"八陣圖"上——那是諸葛亮去年托人送來的，說能保禪房不被刺客侵擾。
    箭尾仍在顫動，月光照亮牆角的蛛網。大喬忽然想起今日是孫策生辰，往年這時他總要拉著眾人玩"三國殺"到天明。如今她獨自擺開卡牌，卻見"孫策"卡牌上的血量永遠停在了44，技能欄的"英姿"和"激昂"在燭光裏明明滅滅。
    五更梆子響時，大喬終於撐不住伏案睡去。夢裏回到建安五年的曲阿城，孫策正用"決鬥"跟太史慈搶最後一塊桂花糕。周瑜在琴弦上試新譜的"廣陵散"，小喬偷穿她姐姐的留仙裙轉圈圈。晨霧漫進來時，她伸手想抓住孫策的披風，卻隻握住一把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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