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東海風雷
    東海，波濤翻湧，烏雲壓頂。
    無咎島，原是一座漁民無名之地，三年前被一批神秘高手接管，島上修建高閣、殿堂、修煉台，暗藏玄機陣法，儼然成了一座隱世宗門。
    如今，這座島嶼再不無名。
    因為今日，柳歸真，將以“東影門之主”之名，招待四方江湖豪傑，公然宣告自己脫離千門，另立門戶。
    朝陽初升時，島外海域已布滿來客之舟。
    江湖各派、流寇義士、舊部遺將，皆聞風而動。有人為了觀望局勢，有人為了投靠強者，也有人……單純是來挑事的。
    岸邊，金紋赤旗獵獵飄揚，上書“影”字大印，正是“東影門”新製門旗。
    主殿內，一人盤坐雲榻之上，身披玄色長袍，麵貌俊朗，鬢角銀絲隱現，目光如電，氣息澎湃，正是柳歸真。
    他曾是千門八將之一，因修煉禁術“萬魂吞靈”被逐出門牆，卻於五年之間招攬散修、重塑宗門，一躍成為江湖傳聞的“東海幽影”。
    今日，他欲將傳聞化為現實。
    “門主，各方來客已至七成。”殿前弟子上報。
    柳歸真淡然點頭：“讓他們都入席。東影門開，不求天下臣服，唯願弱者有依。”
    此言雖輕，卻暗藏鋒芒。
    而與此同時，蘇臨風與薛秉騫已換乘快船，在一夜間跨海抵達無咎島三十裏外的“鳴潮礁”。
    他們沒有隨眾前來，而是悄然登島，直入核心。
    “你確定他會認你？”薛秉騫腳踩礁石，望著遠處霧氣繚繞的島影。
    蘇臨風聲音冷靜：“他曾救我性命，也曾叛我父親。此一去，我隻問他一句——你，是敵是友。”
    二人踏浪而行，不走主道，而是從島東“龍牙斷崖”悄然攀援而上。
    這是昔年千門內戰時的突襲路線，現今早應被廢棄。
    但蘇臨風依舊記得每一處暗道，每一塊能落腳的岩石。
    夜幕降臨時，東影門設宴高台已燃起百盞魂燈，柳歸真端坐主位，身旁左右皆是新收弟子、舊部宗師。
    而在燈火掩映中，蘇臨風與薛秉騫身披夜行袍，踏入宴台之巔。
    “柳師兄，好久不見。”蘇臨風拱手，聲音平靜，卻如驚雷驟響。
    全場一片寂靜。
    眾人紛紛抬頭，望著那從天而降的身影，仿佛時間回到了數年前，那個千門輝煌未滅之日。
    柳歸真緩緩站起身來，眸中波瀾起伏，終化為一聲輕歎：“是你啊……臨風。”
    “我來，隻問一句。”蘇臨風直視對方雙眼，“你所做之事，是為了千門，還是為你自己？”
    柳歸真沉默半晌，終搖頭：“我為天下孤魂，也為我自己。若你以千門之主來問，那我便是敵。”
    薛秉騫雙目一凝，手掌已按劍柄：“那便無需多言。”
    “不。”蘇臨風攔住他，緩緩後退三步，朗聲道：“今日來此，不是為了一場仇殺。”
    “是為了給他一個機會。”
    眾人震驚。
    柳歸真亦蹙眉：“機會？”
    蘇臨風微微一笑，轉身朝海上遙指：“東影門可以不歸千門，但你不能忘，你是蘇震天的弟子。”
    “你可以做門主，可以廣收弟子，但你要記得……你是我們這一代中最早覺醒的人。”
    “你該站在我們這一邊。”
    柳歸真默然許久，終抬頭望天：“我不信天下正邪。我隻信生者當活。”
    蘇臨風輕歎：“你若願助我，我願封你為東域統帥，一同清算舊敵。你若不願——”
    “那便一戰。”
    話音落下，宴台百燈俱滅。
    風起，海嘯初生。
    眾弟子下意識抽劍，黑衣隨風翻飛，如群魔聚首。
    而此刻，柳歸真突然一掌揮出，將一方石案震碎，朗聲喝道：“今日為議，不為戰。退下！”
    場中百人齊退，掌風如潮，宴台頓時空曠如初。
    “蘇臨風，我不欠你。但我……欠蘇震天一命。”
    “我可以暫助你。”
    “但你若失了初心，我必親手毀你！”
    蘇臨風麵無表情，隻回了四個字：“拭目以待。”
    二人並肩而坐，高台之上，暗潮如墨。
    宴未散，人未散，風雷之兆，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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