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不喜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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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斜的日頭徹底沉入了遠山的輪廓,隻在天際殘留著一抹暗紅與深紫交織的餘燼。山林被巨大的陰影吞沒,白日裏尚算清晰的景物此刻都化作幢幢鬼影,扭曲盤繞的枝椏如同妖魔伸展的利爪。
    空氣裏彌漫著濕潤的泥土、腐爛落葉和一種冰冷鐵鏽般的壓迫感——那是屬於獵殺者的氣息。
    無人機的嗡鳴不再是單一的噪音,而是織成了一張無處不在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死亡之網,猩紅的光束如同毒蛇吐信,在愈發濃重的暮色裏顯得更加刺眼和不祥。每一次光束掃過,都伴隨著一聲或壓抑或絕望的驚呼,隨即是電子合成音冷酷的“目標鎖定,淘汰”。每一次宣告,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剩餘新兵們早已緊繃欲斷的心弦上。
    林七夜像一道沒有重量的影子,緊貼著巨大山岩嶙峋冰冷的表麵移動。
    他每一次呼吸都壓得極低、極緩,胸膛幾乎沒有起伏,唯有那雙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銳利地捕捉著頭頂枝葉縫隙間一閃而過的紅點軌跡。腳下濕滑的苔蘚和盤踞凸起的樹根是最大的陷阱,每一步都需要將身體的平衡控製到極致。
    而江白就像是他的影子一般,如影隨形。
    “二百三十七……現在還剩多少?”百裏塗明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帶著劇烈奔跑後的喘息和難以掩飾的驚惶。他肥胖的身體在這種複雜地形裏顯得格外笨拙,汗水早已浸透迷彩服,緊貼在身上。
    “不會超過九十。”江白的聲音很冷靜,如同冰麵下的水流。他緊隨林七夜,步伐同樣輕捷,手中握著一根臨時削尖的硬木棍,警惕地掃視著側翼。
    安卿魚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跟在隊伍最後,蒼白瘦削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那雙眼睛卻像最精密的雷達,不斷掃過周圍的黑暗角落,計算著無人機可能出現的角度。
    “媽的,這鬼地方,蟲子咬死老子了!”百裏塗明忍不住抱怨,一巴掌拍在脖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噓!”林七夜猛地頓住腳步,身體瞬間繃緊,如同一張拉滿的弓。他抬手,五指張開,做了一個極其清晰的“停止、噤聲、隱蔽”的手勢。
    所有人瞬間凝固。連百裏塗明都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把一聲痛呼硬生生憋了回去,胖臉上的肉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頭頂,兩架無人機如同幽靈般無聲地掠過,猩紅的光束交叉掃過他們前方不足五米的一片灌木叢,留下兩道轉瞬即逝的死亡印記,隨即又沒入更深的黑暗。
    死寂。隻有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的聲音,咚咚咚,震得耳膜發麻。
    “走!”林七夜低喝,如同繃緊的弓弦驟然釋放,率先沿著岩壁下方一道狹窄的陰影縫隙向前躥去。
    隊伍再次動了起來,速度更快,動作更輕,帶著一種亡命的決絕。
    他們剛剛繞過那塊巨岩,前方出現一道陡峭的、布滿濕滑苔蘚和碎石的小坡。坡底積著渾濁的泥水,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小心滑!”林七夜的聲音剛落。
    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
    曹淵一直沉默地跟在江白身後,他的腳步穩健,呼吸均勻,顯示出極好的體能底子。然而就在他右腳蹬上一塊看似穩固、實則被厚厚苔蘚完全覆蓋的凸起岩石,準備借力躍過坡底那片泥濘時——
    腳下猛地一滑!
    那苔蘚被夜露浸透,滑膩得如同塗滿了油脂。曹淵所有的力量和重心都寄托在那隻右腳上,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讓他身體猛地向後一仰。
    他反應極快,左臂下意識地狠狠揮出,試圖抓住旁邊的任何東西穩住身形。指尖擦過一叢濕漉漉的荊棘,帶出幾道血痕,卻什麽也沒抓住。
    “哢嚓!”
    一聲清晰得令人牙酸的脆響,猛地撕裂了緊張壓抑的空氣!
    曹淵高大的身體重重地砸在泥濘的坡地上,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他整個人蜷縮起來,左手死死地扣住右腳的腳踝上方,那張總是帶著點桀驁和冷硬線條的臉,在昏暗中瞬間褪盡了血色,變得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幾乎是立刻就從他額頭、鬢角滲出,順著緊繃的下頜線滾落,混入泥水之中。
    他緊咬著牙關,牙床都發出了咯咯的摩擦聲,喉嚨深處滾動著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負傷般的低沉痛哼。
    “曹淵!”江白第一個衝到他身邊,動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他半跪在冰冷的泥水裏,顧不上髒汙,雙手極其專業地探向曹淵捂住的腳踝。
    林七夜看著江白的手法,也是暗自驚訝。
    百裏塗明、林七夜、安卿魚也立刻圍了過來,形成一個小小的防禦圈,警惕地望向四周黑暗的叢林。
    百裏塗明的胖臉上滿是驚駭和擔憂:“曹淵!你怎麽樣?”
    江白的手指在曹淵腫脹得幾乎變形的腳踝處飛快而精準地按壓了幾下。曹淵的身體猛地一顫,額角的青筋都暴突起來,死死咬住的嘴唇滲出了一絲殷紅,但他硬是沒再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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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韌帶撕裂,可能伴有骨裂。”江白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淬了寒冰的刀鋒,瞬間割斷了所有人的僥幸,“動不了。”
    這四個字如同冰水澆頭。
    曹淵猛地抬起頭,那雙因劇痛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江白,裏麵翻滾著劇烈的情緒:不甘、憤怒、痛苦,還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我……”他艱難地吐出字,聲音嘶啞得厲害,“我能……”
    “你不能!”江白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沒有半分轉圜餘地。
    他目光如炬,穿透曹淵眼中的掙紮,“強行移動,這隻腳就廢了。而且,”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殘酷的清醒,“你會成為最顯眼的目標,拖慢所有人,最後的結果——我們陪你一起淘汰。”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曹淵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和遠處無人機冷酷的嗡鳴。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鈍刀子割肉。頭頂的樹冠縫隙裏,隱約又有紅點閃爍,如同惡魔窺視的眼睛。
    曹淵的目光緩緩掃過圍在自己身邊的同伴——林七夜緊抿的唇線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百裏塗明小眼睛裏快要溢出來的焦急,江白緊握著木棍指節發白的手,安卿魚鏡片後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牢牢鎖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那裏麵沒有嫌棄,隻有沉重。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無力感攫住了他,比腳踝的劇痛更甚。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裏麵所有的掙紮和不甘如同退潮般消失了,隻剩下一種近乎岩石般的堅硬和死寂。
    “走。”一個字,從曹淵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來,幹澀,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曹淵!”百裏塗明急了,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拽他。
    “我說,走!”曹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瀕臨崩潰邊緣的嘶啞和命令,眼睛狠狠瞪著百裏塗明,那目光凶悍得讓胖子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隨即,他看向林七夜,眼神裏帶著一種近乎托付的決絕,“七夜,帶他們走!我留下……當路標。”
    “路標”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帶著一股自毀般的慘烈。
    他要用自己這個無法移動的“廢人”,吸引無人機的注意,為同伴爭取那渺茫的逃脫縫隙。
    同時聰慧如他們,也早都明白了這山林裏麵有古怪,按照原本的動作根本就走不出去。
    林七夜深深地看著曹淵。沒有多餘的廢話,沒有矯情的告別。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劇烈地翻湧了一下,隨即被更深的冰寒覆蓋、凍結。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幹脆利落。
    “走!”
    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刃,斬斷了所有猶豫。
    百裏塗明還想說什麽,被江白一把用力拽住胳膊,強行拖離。安卿魚最後看了一眼曹淵,那一眼極深,似乎要將這個把自己釘死在泥濘中的身影刻進腦海,隨即轉身,無聲地融入林七夜開拓出的陰影路徑。
    他們的身影如同幾道迅捷的狸貓,借著陡坡和巨石的掩護,眨眼間消失在更深、更黑暗的密林深處。
    沒有回頭。
    曹淵獨自一人,背靠著冰冷濕滑的山坡泥壁,右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浸泡在渾濁的泥水裏。
    劇痛如同潮水,一陣陣衝擊著他的神經。他仰起頭,望著頭頂那片被枝椏切割得支離破碎的、染著最後一絲暗紅的夜空,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腳踝,帶來鑽心的疼。汗水混著泥水,從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淌下。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冰冷的絕望,像這林間的夜霧,無聲無息地將他包裹、吞噬。他成了這片狩獵場裏,最顯眼的、無法移動的獵物。
    嗡鳴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鎖定目標的、冰冷的興奮感。
    一道猩紅、精準、毫無憐憫的光束,如同審判之矛,刺破昏暗,穩穩地印在了曹淵挺起的、劇烈起伏的胸膛正中央。
    “目標鎖定,淘汰。”電子合成音在死寂的林中響起,宣判落地。
    山腳,臨時指揮點。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代表被淘汰人員的灰色區塊如同瘟疫般不斷蔓延,幾乎覆蓋了三分之二的屏幕。僅存的幾十個小畫麵裏,人影晃動,如同困獸。
    洪教官抱著手臂,嘴裏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眯著眼看著屏幕。
    當看到代表曹淵的那個小畫麵裏,猩紅光束標記在胸膛的瞬間,他鼻腔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旁邊的韓栗教官則微微歎了口氣,帶著惋惜:“可惜了,曹淵……是個好苗子。”
    “好苗子也得學會‘舍得’。”洪教官取下煙,在指間隨意地轉動著,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卻銳利如鷹,“懂得在絕境裏把活路讓給隊友,這份覺悟,比他能打更重要。”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慣常的、帶著點惡趣味的弧度,“當然,覺悟歸覺悟,懲罰嘛……嘿嘿,該來的一樣不會少。”
    他話音未落,兩個穿著作訓服的士官已經架著曹淵,從林間小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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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淵的情況比王鐵柱更狼狽。
    他幾乎無法獨立行走,右腿完全不敢著地,全靠兩個士官支撐著身體的重量。迷彩褲的右褲管從小腿處被撕裂,露出腫脹得發亮、顏色紫黑的腳踝,上麵還沾滿了泥漿和草屑。
    但他臉上沒有王鐵柱那種誇張的羞憤欲絕,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蒼白和隱忍。汗水浸透了他的頭發,一綹綹貼在額角。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對抗那撕心裂肺的劇痛。
    唯有那雙眼睛,依舊黑沉沉的,深處燃燒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焰,冷冷地掃過山腳空地上那些被淘汰、正接受著“真心話”洗禮或等待看熱鬧的新兵們。
    “報告!淘汰人員曹淵帶到!”士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嗯,放這兒。”洪教官指了指醫療兵剛剛鋪開的一塊防水布。
    兩個醫療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讓曹淵坐下,開始檢查處理他那猙獰腫脹的腳踝。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彌漫開來。
    當冰冷的碘酒棉球觸碰到紫黑的皮膚時,曹淵的身體無法抑製地劇烈顫抖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額頭上瞬間又沁出一層冷汗,但他死死咬著牙,硬是一聲沒吭,隻是放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指關節捏得發白。
    洪教官慢悠悠地踱步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醫療兵處理傷口,手裏把玩著那個流轉著詭異紫光的手鐲,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那聲音像毒蛇的鱗片刮過地麵,讓周圍所有被淘汰的新兵,包括剛剛結束“處刑”還一臉生無可戀的王鐵柱,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屏住了呼吸。
    “嘖嘖,傷得不輕啊。”洪教官的語氣聽不出是關心還是揶揄,“你小子,骨頭夠硬。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臉上那標誌性的、讓人心底發毛的笑容又浮現出來,手指一彈,那紫光手鐲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規矩就是規矩。來,讓咱們聽聽,咱們這位為了掩護隊友英勇‘犧牲’的硬漢,心裏頭都藏著點啥小秘密?”
    他蹲下身,目光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惡趣味,直視著曹淵那雙黑沉沉、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睛。
    那紫色手鐲在暮色中,散發著愈發妖異的光芒。
    “第一個問題!”洪教官的聲音洪亮得足以穿透漸漸沉寂下來的山林,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豎起耳朵的人耳中,“曹淵,老實交代!你這腿,怎麽傷的?是勇鬥無人機光榮負傷,還是……嗯?”
    他故意拉長了調子,眼神裏充滿了促狹。
    手鐲上的紫光驟然亮起,如同活物般纏繞上曹淵的手腕。
    曹淵的身體猛地一僵!他眼中那簇不屈的火焰劇烈地搖曳、掙紮,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捆縛、拉扯。
    他的嘴唇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試圖緊緊閉合,抗拒那股強製他開口的力量。額頭上剛剛被擦去的冷汗,瞬間又密密麻麻地滲了出來,沿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他放在身側的手猛地抬起,似乎想捂住自己的嘴,卻被旁邊眼疾手快的士官牢牢按住。
    那股詭異的力量霸道無比,瞬間衝垮了他意誌的堤防。他挺直了腰背,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茫然,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平板無波的聲音從被迫張開的嘴裏流淌出來:
    “報告教官。踩……踩到了長滿青苔的石頭……腳滑……摔的。”
    “噗——”
    “哈哈!”
    “滑倒?曹淵?那個走路帶風的曹淵?”
    “這……”
    山腳下先是響起一片壓抑的、難以置信的嗤笑聲。曹淵平時給人的印象太過冷硬強悍,此刻卻因為“腳滑”這種近乎滑稽的理由被淘汰,巨大的反差感讓所有人都有些繃不住。連韓栗教官都忍不住偏過頭去,肩膀可疑地聳動了一下。
    洪教官臉上的笑容卻更深了,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得意。他像一隻玩弄著爪下老鼠的貓,慢悠悠地拋出第二個問題:“第二個問題!你喜歡什麽樣子的女孩兒呢?或者說你的理想型長什麽樣子?”
    這個問題一出,就連在山林裏麵奔襲的林七夜等人,也是放緩了腳步,想要聽清楚曹淵到底會怎麽回複這個問題。
    畢竟吃瓜是人類的最大美德,尤其是曹淵這種看上去就生人勿擾的類型的理想型。
    手鐲紫光再閃,光芒比之前更盛。
    曹淵空洞的眼裏再次閃爍異樣的光芒,這次他的嘴唇被咬破皮都沒得法。
    這一件手鐲禁物是洪教官專門從總部那裏調過來的同款當中效力最強的一件禁物了,就是為了防止像曹淵這種精神力強大,意誌力堅強的人擺脫了它的作用。
    “我…我不…不喜歡女孩兒。”
    而此言一出,整個津南山山脈都靜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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