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極限,破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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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如同被啃噬過的銀盤,斜斜掛在墨黑的天幕邊緣,吝嗇地灑下些微冷光。密林深處,黑暗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吞噬了所有輪廓,隻剩下扭曲、猙獰的樹影幢幢。
    空氣裏彌漫著刺骨的寒露,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針,紮得肺葉生疼。死寂中,唯有無人機的嗡鳴如同索命的魔音,永無休止地在頭頂盤旋、壓迫,猩紅的光束如同地獄探出的鬼爪,時不時刺破濃重的黑暗,在濕滑的苔蘚、盤虯的樹根上留下轉瞬即逝的死亡印記。
    林七夜的腳步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抬起都牽扯著全身酸痛的肌肉發出無聲的哀鳴。
    汗水早已流幹,隻在眉骨、鬢角凝結成細小的鹽霜。胸肺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擴張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灼熱的空氣刮過幹裂的喉嚨,帶起一陣血腥氣。
    迷彩服被荊棘和銳利的枝條撕扯得襤褸不堪,裸露的皮膚上布滿細密的劃痕和淤青,左臂一道較深的傷口在劇烈運動下,又開始緩慢地滲出暗紅的血珠,染紅了早已板結的布料。
    然而,在那雙漆黑如墨、此刻卻亮得驚人的眼眸深處,燃燒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焰。
    這火焰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更指引著他死死鎖定前方那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同樣踉蹌卻異常堅定的背影——江白。
    【星夜舞者】的能力在月華的滋養下悄然流轉。
    一絲絲冰涼而堅韌的力量,如同涓涓細流,悄無聲息地滲入他疲憊欲死的四肢百骸。肌肉深處撕裂般的灼痛被這股力量溫柔地撫平、彌合,枯竭的體力緩慢而持續地滋生,如同幹涸的河床下重新湧出的泉眼。
    這並非立竿見影的痊愈,更像是一種堅韌的維係,讓他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得以在極限的邊緣搖搖晃晃地、奇跡般地繼續支撐下去。
    更奇妙的是,夜的氣息在他感知中變得無比清晰。
    腳下腐葉的每一次細微塌陷,頭頂樹梢夜梟翅膀掠過的微弱氣流,甚至遠處溪流在石縫間流淌的泠泠水聲,都如同最親密的耳語,清晰地湧入他的意識。
    這片黑暗不再是吞噬一切的敵人,反而成了他感知延伸的觸角,成了他無聲的盟友。
    他聆聽著黑暗的脈搏,規避著腳下隱藏的陷阱,更敏銳地捕捉著上方無人機每一次引擎轉速的微妙變化,提前預判著那致命紅光的掃射路徑。
    前方的江白,身形同樣狼狽。
    汗水浸透了他額前的碎發,緊貼在蒼白的額角,每一次喘息都帶著壓抑的粗重。他的步伐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踩踏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節點。
    江白似乎察覺到了身後那道如影隨形、始終未曾遠離的目光,他微微側過頭,嘴角艱難地向上牽扯了一下,形成一個極其短暫、甚至有些扭曲的弧度——那幾乎不能稱之為笑容,更像是在極致疲憊和痛苦中,擠出來的一絲確認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暖意。
    林七夜的心跳,在那瞬間漏跳了一拍。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道目光裏傳遞過來的、無聲的信任和支撐。
    他看到了江白眼中同樣燃燒的火焰,那火焰深處,似乎也映照著自己的影子。
    一股滾燙的東西從心底湧起,壓過了喉嚨裏的血腥味,給了他新的力量。
    就在這時,江白的身體幾不可察地輕晃了一下,腳下似乎被盤結的樹根絆到,眼看就要向前撲倒!
    林七夜瞳孔猛地一縮,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幾乎是本能地猛衝上前,伸出傷痕累累卻異常有力的手臂,一把牢牢抓住了江白的手臂!
    “當心!”
    沙啞的、幾乎不成調的聲音從林七夜撕裂的喉嚨裏擠出。
    指尖傳來的觸感冰涼而瘦削,隔著被汗水浸透的粗糙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手臂肌肉的瞬間緊繃和微微的顫抖。
    江白借力穩住身形,沒有回頭,隻是手臂在林七夜緊握的手掌裏,極其輕微地、回握般地收緊了一瞬。那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觸碰,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穿了林七夜所有的疲憊和傷痛。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耳根在黑暗裏不受控製地發燙,一種混雜著擔憂、悸動和莫名勇氣的情緒在胸腔裏橫衝直撞。
    “撐住。”江白的聲音同樣嘶啞得厲害,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林七夜耳中,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魔力,“方向……快到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七夜清晰地感覺到,江白周身似乎蕩漾開一層極其微弱、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淡藍色漣漪。
    那漣漪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無聲地擴散開來。
    空間仿佛在江白腳下產生了微妙的扭曲和折疊,他原本踉蹌的步伐陡然變得輕捷流暢了幾分,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開辟出一條無形的滑道。
    這便是他體內空間魔法的力量,在透支的邊緣強行撬動規則,隻為爭取那微不足道的速度提升!
    同時,林七夜注意到江白那雙即使在黑暗中也異常清亮的眼眸深處,驟然亮起兩點極其細微、卻純粹得如同寒星般的銀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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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魂魔法的光芒!
    這光芒穿透了濃稠的黑暗,驅散了迷霧的遮蔽,如同在江白眼前鋪開了一張無形的、由純粹精神力編織的精密地圖。
    盤根錯節的路徑、陡峭濕滑的斜坡、甚至頭頂無人機掃描光束的覆蓋範圍,都以一種超越視覺的方式,清晰地映照在他“眼”中,指引著最精確、最節省體力的逃生方向。
    沒有言語,沒有猶豫。
    林七夜緊緊抓住江白的手臂,如同抓住黑暗中唯一的浮木。
    兩人在無聲的默契中再次發力,沿著江白“看”到的靈魂之路,在死亡的嗡鳴和猩紅光束的縫隙間,跌跌撞撞卻又無比堅定地向前衝刺!
    ……
    山腳下,臨時指揮點。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原本密密麻麻的數百個小畫麵,此刻隻剩下孤零零的兩個光點,如同狂風巨浪中隨時可能熄滅的微弱燭火,在代表複雜地形和無人機掃描網格的幽藍色背景上艱難地移動著。
    屏幕一角,跳動的電子計時器上鮮紅的數字冰冷地宣告著時間的流逝:5小時47分32秒。
    洪教官抱著手臂,嘴裏那根沒點燃的煙早已被咬得變了形。
    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兩個幾乎重疊在一起、緩慢卻異常頑強地向代表著終點的綠色光點靠近的小點,一雙虎目精光四射,臉上的肌肉繃得像石頭。
    “老韓!”洪教官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近乎亢奮的沙啞,他猛地一拍旁邊韓栗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後者一個趔趄,“看見沒?看見沒?!這倆小子!他娘的!要破紀錄了!當年王麵那家夥創下的6小時零8分的記錄,眼瞅著就要被踩在腳底下了!
    而且當年王麵可不是在第一次的時候就打成了這樣的結果,當初王麵第一次的時候也沒有達到他們兩個這個成績啊!”
    韓栗穩住身形,扶了扶被拍歪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同樣死死鎖在屏幕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計時器,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洪教官……他們……他們撐得太久了!這地形,這無人機密度……簡直是地獄模式!
    尤其是那個林七夜……他的體力恢複……太詭異了!還有江白的路徑選擇,精準得不像話!”
    “詭異?精準?”
    洪教官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眼中閃爍著獵人看到絕世獵物的興奮光芒,“老子不管他們用的什麽法子!能在這鬼地方撐到現在,還能保持這個速度往前拱的,就是他娘的真本事!老子要親眼看看,是哪路神仙!”
    他猛地轉身,對著旁邊待命的士官和幾個醫療兵,大手一揮,如同揮動令旗的將軍,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還愣著幹什麽?抄家夥!帶上擔架!跟老子去終點!快!用跑的!慢了半秒,老子扒了你們的皮!”
    一行人如同被點燃的炮仗,迅速行動起來。強光手電筒的光柱刺破山腳的黑暗,醫療箱碰撞發出急促的聲響。
    洪教官一馬當先,像一頭矯健的獵豹,沿著通往終點的崎嶇山道衝了出去,韓栗和眾人緊隨其後,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息聲瞬間打破了山林的死寂。
    終點設在半山腰一處相對平緩的開闊地。
    一道醒目的白色終點線橫亙在泥地上,旁邊立著一個閃爍著綠色信號燈的計時器接收裝置。
    幾輛越野車的大燈已經提前打開,雪亮的光柱如同探照燈,將終點線附近幾十米的範圍照得亮如白晝,也驅散了周圍濃重的黑暗和寒意。
    洪教官等人氣喘籲籲地趕到時,計時器上的數字已經跳到了5小時58分19秒。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夜露氣息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如同實質般投向終點線前方那片被車燈照亮邊緣、卻依舊深邃幽暗的密林。
    強光與黑暗的交界處,扭曲的樹影如同張牙舞爪的妖魔。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如同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5小時59分45秒……
    5小時59分50秒……
    5小時59分55秒……
    “嗡——!!!”
    頭頂上空,數架無人機的引擎驟然爆發出刺耳的尖嘯!它們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放棄了原本的搜索模式,猩紅的光束如同數道致命的赤紅鎖鏈,瞬間聚焦、交叉,死死鎖定在終點線前方那片濃密的灌木叢邊緣!
    死亡的嗡鳴達到了頂點,冰冷的殺機幾乎要凝成實質!
    這是最後的攔截,是係統判定目標即將突破前的瘋狂反撲!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猩紅光網即將徹底籠罩那片區域的瞬間——
    “嘩啦!”
    灌木叢被一股決絕的力量猛然撞開!
    兩道相互攙扶、幾乎融為一體的身影,如同從地獄血池中掙脫而出的不屈戰魂,猛地衝入了雪亮刺眼的車燈光柱之中!
    所有的目光,在那一刹那凝固。
    那是林七夜和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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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身上的迷彩作訓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被泥土、汗漬、幹涸和新鮮的暗紅血跡層層浸染,破爛得如同掛在身上的碎布條。
    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劃痕、淤青,有些傷口還在緩慢地滲著血絲。林七夜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幹裂發紫,額角一道凝結的血痕蜿蜒而下,滑過沾滿汙跡的臉頰。
    他的一隻手臂緊緊環著江白的腰,另一隻手死死攥著江白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死寂的青白色,仿佛那是支撐他不倒下的唯一支點。
    他的身體劇烈地搖晃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散架,可那雙漆黑的眼睛,卻亮得如同淬煉過的寒星,死死盯著前方那道刺目的白色終點線,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念!
    江白的情況同樣糟糕到了極點。
    他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林七夜身上,腳步虛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全靠林七夜的支撐才沒有倒下。
    他的臉色是一種病態的灰敗,汗水混著泥汙粘在臉上,那雙曾閃爍著靈魂銀芒的眼眸此刻黯淡無光,隻剩下極致的疲憊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渙散。
    他的一條腿似乎受了傷,每一次拖行都顯得異常艱難,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拖痕。然而,當終點線那刺目的白光映入他渙散的瞳孔時,那裏麵似乎也重新點燃了一絲微弱卻不肯熄滅的火苗。
    兩人就這樣相互支撐著,踉蹌著,以一種極其緩慢、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卻又帶著一種撼動人心的、不可阻擋的姿態,一步一步,頑強地、堅定地向著那道代表著生路和勝利的白色界線挪去!
    雪亮的車燈光柱如同舞台的聚光燈,將他們身上每一處襤褸、每一道傷痕、每一滴汗水、甚至每一絲從傷口滲出的血珠都照得纖毫畢現。那慘烈而頑強的姿態,深深烙印在終點線前每一個人的視網膜上。
    洪教官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嘴裏叼著的煙。
    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兩個在強光中緩慢移動的身影,握著拳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韓栗教官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抓住了作訓褲的側縫,鏡片後的眼睛一眨不眨,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和……敬意。
    連那些端著擔架、拿著急救包的醫療兵們,都忘記了動作,隻是呆呆地看著,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釘在了原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隻有那兩道相互依偎、浴血前行的身影,在巨大的光影中,艱難地、一寸一寸地挪向終點。
    “滴——!”
    當林七夜那隻沾滿泥濘和血跡的作戰靴,重重地、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踏過那道白色油漆劃出的終點線的瞬間!
    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如同天籟般驟然響起!
    計時器上鮮紅的數字,瞬間定格!
    ——6小時00分01秒!
    “轟!”
    仿佛緊繃到極限的弓弦驟然崩斷!一直強撐著兩人身體的那股意誌力,在越過終點線的瞬間,如同潮水般轟然退去!
    林七夜隻覺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轉!全身的骨頭仿佛瞬間散架,所有積壓的劇痛、疲憊、眩暈如同山崩海嘯般將他徹底淹沒!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向前栽倒!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陷入混沌的前一秒,他環在江白腰上的手臂,依舊下意識地、用盡最後一絲本能的力量,將對方牢牢護住,帶著他一同向前撲倒!
    “噗通!”
    沉悶的聲響。
    兩人重重地摔倒在終點線後冰冷的泥地上,濺起細小的泥點。身體交疊著,林七夜在下,江白在上,狼狽不堪,卻終於擺脫了身後那如影隨形的死亡嗡鳴。
    世界一片死寂。
    終點線前,隻有越野車引擎低沉的轟鳴和眾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林七夜的臉頰緊貼著冰冷濕潤的泥土,泥土的氣息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汗味湧入鼻腔。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眼珠,視線模糊而晃動。
    目光所及,是江白近在咫尺的側臉。那張同樣布滿汙跡和疲憊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無力地覆蓋下來,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幾縷被汗水和泥漿粘住的發絲,淩亂地貼在他光潔的額角和蒼白的臉頰上。
    江白似乎也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身體軟軟地伏在林七夜胸前,溫熱的呼吸帶著灼熱的氣息,輕輕拂過林七夜頸側的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林七夜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失控地擂動著。
    不是因為脫力,而是因為此刻兩人身體毫無間隙的緊貼,因為那拂過頸側的溫熱氣息,更因為江白此刻毫無防備的、脆弱地依靠在他懷裏的姿態。
    一種混雜著劫後餘生的狂喜、無邊無際的疲憊、以及某種洶湧到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滾燙而陌生的情愫,如同熔岩般在他體內奔流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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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抬起手,想拂開江白臉上那幾縷礙眼的發絲,想確認他是否安好……可身體沉重得如同灌了鉛,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伏在自己胸前的江白,身體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江白似乎恢複了一絲意識,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那張蒼白憔悴的臉,距離林七夜的臉不過寸許。他的目光還有些渙散,似乎努力地在聚焦。
    當他的視線終於對上林七夜那雙同樣疲憊卻亮得驚人的眼睛時,江白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
    沒有聲音發出。
    但林七夜讀懂了那個口型。
    那是一個無聲的、幾乎耗盡了他最後一絲生命力的呼喚:
    “……七夜……”
    刹那間,林七夜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鬆開!
    所有的疲憊、所有的傷痛仿佛都在這一刻被那無聲的呼喚驅散。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力量,從兩人緊貼的胸膛間升起,瞬間席卷了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他幾乎是用盡靈魂深處最後的力量,極其艱難地,對著近在咫尺的江白,扯動了一下幹裂滲血的嘴角。
    那是一個同樣無聲的、卻無比清晰的回應。
    一個安撫的、帶著劫後餘生慶幸的、甚至……摻雜著某種難以言喻情愫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洪教官魁梧的身影如同鐵塔般第一個衝了過來,帶著一股山風般凜冽的氣息。他猛地停在兩人身邊,蹲下身,巨大的身影擋住了刺目的車燈光柱,在兩人身上投下一片帶著暖意的陰影。
    洪教官的目光如同探照燈,飛快地掃過兩人交疊在一起、布滿傷痕和泥濘的身體。
    那張向來帶著嚴肅的粗獷臉龐上,此刻卻沒有任何戲謔,隻有一種深沉到極致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沒有去扶,隻是極其小心地、帶著一種近乎對待易碎品的慎重,輕輕拍了拍林七夜沾滿泥土的肩膀,又拍了拍江白無力垂落在林七夜胸前的手臂。
    “好小子……”洪教官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分量,“你們兩個……真他娘的是好樣的!”
    緊接著,韓栗教官和醫療兵們迅速圍攏上來,動作麻利而專業。
    “擔架!快!”
    “檢查生命體征!”
    “小心他們的傷處!”
    淩亂而急促的指令響起,雪亮的燈光晃動,人影幢幢。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深淵之前,林七夜模糊的視線裏,最後定格的是江白近在咫尺的、緩緩閉合的眼眸,和那嘴角殘留的、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實的放鬆的弧度。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一隻冰涼卻同樣傷痕累累的手,在擔架抬起時,在混亂的人影縫隙中,輕輕地、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和依戀,反握了一下。
    那短暫的、幾乎錯覺般的觸碰,卻如同烙印,帶著劫後餘生的暖意和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深深地刻進了林七夜疲憊不堪卻滾燙燃燒的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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