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共有四人。
    三位審判員外加葉文琴，外麵更多的人則是通過設備儀器觀看審問情況。
    葉文琴束縛著，靜靜坐在椅子上，聽著三人中坐在中間那人大聲質問，臉上無悲無喜，沒有任何表情，顯得很是平靜。
    在她身上，找不出半點瘋狂的特征。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人，將他們送上了絞刑架。
    傭兵數據網絡終端顯示，執行任務的宇宙傭兵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張婉怡沒有將她自己就是執行任務的傭兵這事兒告訴他們。
    直到現在，這些人依舊被蒙在鼓裏。
    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計劃，這事兒不能讓他們知道。
    知道了，可就不好辦了。
    “為什麽不說話？”
    “即便你不說，我們也能查出來，你的沉默沒有任何意義……”
    聽到這話，葉文琴緩緩抬起頭，抬眸看向眼前之人。
    嘴角一揚，她突然笑了。
    她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鄙夷之色，開口說道
    “這個時候能查出來了，之前就查不出來，你們的辦事效率當真讓人捉摸不透啊！”
    聲音沙啞，依舊平穩。
    她仿佛在看三隻猴子，在自己麵前齜牙咧嘴，張牙舞爪。
    可笑。
    相當可笑。
    “嘭~”
    拍桌聲響起。
    “我們辦事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合規合法，怎麽做，還輪不到你來評價……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老實交代。”
    葉文琴又笑了。
    她說“你們想要聽什麽？一個罪大惡極之人的臨終遺言，還是臨終之際的懺悔語錄。很抱歉，要讓你們失望了，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頑固不化份子，反社會、反種族、反人權……總之無論是什麽，都無所謂……”
    “你們說我拿萬萬人的性命開玩笑，沒錯，我並不否認這一點。可問題是，明明是你們先開玩笑的……怎麽，你們玩不起？”
    “玩不起就不要上牌桌，我沒有逼著你們玩。既然上了，願賭服輸，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嘭~”
    又是一聲拍桌響起。
    “你少在這裏巧言令色，混淆概念，這不是賭博，你也沒資格拿萬萬人的命去賭。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也不能讓他們全部去死啊！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他們是無辜的……”
    視線偏轉，葉文琴扭頭看向說話的這位女人，目光依舊平靜。
    她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你說的對，這的確不是賭博，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報複。我也的確很生氣，但有一點你說錯了，‘無辜’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
    “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說自己是無辜的，你修善因就一定會有善果嗎？”
    “當雪崩發生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你不要拿你的職業來抬高你的人格，彰顯自己的無辜，這隻是你糊口的工作而已，它與道德之間不能畫等號。”
    “所以，你想穿著這身衣裳妄圖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對我指指點點的話，還是算了吧！那樣隻會讓我更加看不起你，更加堅定我的想法。”
    “在你的身上，我沒有感受到半點受過高等教育之人該有的樣子。”
    “冒昧問一句，你們是考進來的嗎？”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你不要轉移話題。”之前說話那人皺眉說。
    對此，葉文琴淡淡一笑，聳了聳肩。
    “好吧！那就回歸正題。在回答所有問題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我的丈夫為什麽會死在那種地方。”
    “不要想著拿之前那一套說辭糊弄我，我讀過幾年書，並不傻，對你們也始終保持著理性，我隻是想要一個真相，從頭到尾都隻想要一個真相，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明白不是……”
    “……”
    “你沒有權力提問。”
    “是啊！”葉文琴歎了口氣。
    “我沒有權力提問，所以找不到正主的我，決定送你們一起上路……”
    “說句實在話，你們應該感謝我的，我至少沒讓你們所有人全都陪葬，現在跑的話還來得及……”
    跑？
    往哪裏跑？
    地球很大，也很小。
    太陽係很大，也同樣很小。
    他們現如今勉強能跑出太陽係，可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其實，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跑。
    外麵的世界，他們這個階層的人不甚了解，不過從隻言片語之中也不難發現，外麵的世界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第六次審訊，無疾而終。
    審訊，本來就是一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很多時候，他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不是多此一舉嗎？
    不過葉文琴的話，還是給他們提了個醒。
    得跑。
    不跑留在這裏隻能是等死。
    宇宙傭兵的凶殘程度，蒙達星係內部的戰場足以呈現。
    大陸板塊都能打崩啊！
    說是“神仙打架”也一點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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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跑。
    真的得跑。
    ……
    相較於知情者們焦頭爛額想辦法，底層民眾就顯得輕鬆愜意。
    或許也不能用“輕鬆愜意”這個詞來形容，因為他們並不輕鬆，也並不愜意。
    科技在不斷進步，不斷更新迭代，建設大力推行，繁重的任務不斷下派，總是有幹不完的活，忙不完的事情。
    時代在發展，但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它有一個過程。
    這個過程需要所有人出力。
    無論是地球上的建設，還是月球上的建設，又或者是太空中的建設，乃至是火星上的移民計劃，都需要人手。
    人不夠用。
    處在這樣一個時代，不愁找不到工作。
    有大把的工作任務等著人去幹。
    別說經曆過蒙達星係內部的三方混戰，人口大量削減，即便沒經曆過，人也不夠用。
    鋪設的攤子太大，平均一下，也就沒多少人了。
    再者，現階段各洲都忙著拉幫結派，各忙各的，誰都顧不上誰。
    地盤已經分完了，都等著建設呢！
    科技生產力提高，人就不需要幹活，這其實是個誤區，很大的誤區。
    原因很簡單，閑散人員多了，不利於社會穩定。
    不管有沒有需求，都得安排工作。
    福利待遇安排上，明確級別劃分。
    這是義務，不是責任。
    不幹？
    有的是辦法讓你幹。
    在這方麵，他們相當有一套。
    退休？
    退什麽休，往後延個五十年。
    反正現在條件跟得上，各領域繁榮發展，直接上科技，人均壽命突破一百大關，再幹個五十年輕輕鬆鬆。
    沒壓力。
    完全沒壓力。
    不服？
    不服也得憋著，世界需要我們的貢獻與付出。
    沒有現在的貢獻與付出，怎麽能享受日後的美好生活呢？
    這是機會。
    這是風口。
    此時不搏何時搏？
    所有人都在拚搏，都在奮鬥，日子看得見的在變好。
    這是好事兒。
    生活有盼頭。
    他們不知道的是，危險已經悄然而至。
    他們沒有知情權。
    整個在編在伍外加滬所的人都被送上了宇宙傭兵任務執行名單，這事兒也不可能告訴他們。
    怎麽說？
    他們連宇宙傭兵是什麽都不清楚。
    信息嚴密封鎖下，知情者甚少，且全都在監控之中。
    不過凡事總有意外發生。
    虛空中突然泛起一股詭異波動。
    一閃即逝。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正在街邊店門口，安裝蜂巢無人機配送陣列艙的馬士弘，頓時宛如觸電般抽搐起來。
    抽搐過程中，兩眼上翻，渾身麻痹，好不酸爽。
    昏迷之前，他隱隱約約似乎聽見了一聲響。
    “叮~”
    “係統綁定中，暫時切斷使用者神經元連接，數據加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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