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意掙脫不過，隻好先順著哥哥的意坐下來聽他講話。
    是不是男人喝醉酒了話就會自動變多！想走都走不了！
    “哥哥，你喝多了，我不想聽你念經。”
    段景越聽她這句話，忍不住笑出了聲兒，“這才哪兒到哪兒，我腦子還是清醒的。”
    “我看你能說出這句話，腦子就不太清醒！”
    “好好好，那我不說了，不說了行不行？”
    林梔意沒理，指著他的手讓她鬆開，過了良久才喊了一句“哥哥”。
    “嗯？”
    “我媽媽……”
    林梔意垂著個腦袋，停頓了一兩秒，又不說話了。
    “沒事，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段景越停頓了一會兒，看她沒回應，才接著往下說，“但是梔意，你總歸是要回港城的，那些人，你早晚有一天要麵對。”
    林梔意歪著頭，暈暈乎乎地“嗯”了一聲兒，或許從前的她以為隻要乖乖待在哥哥身邊就好了，但生活總是差強人意，你越想逃避，它所帶來的就隻會越刺激。
    她這兩年總會間斷地夢到母親，夢到那場大雨，恨意化身為一路生長的苔蘚，以港城作為最終的歸宿。
    或許在巨大的恨意麵前，時間不再是良藥，而是更大恨意的催化劑。
    “別想那麽多。我說過，你做什麽事哥哥都支持，都會站在你這邊。”
    段景越拍了拍她的肩，小姑娘也還小，說這麽多也沒什麽用，可他總還是有些擔心，畢竟港城的那群老狐狸，和京北相比，隻能是有增無減。
    想當初他也是和她同樣的年紀，爺爺也是這副樣子，說他性子太冷、容易得罪人，他當年也是不以為然，可現在自己成了這長輩的角色，才能真正體會當年人的良苦用心，不過就是想讓她過好點，再好點罷了……
    談話終以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為結束。
    “困了就先去睡，前段時間備考累著了，這段時間什麽都不要想了，多休息休息。”
    段景越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這才轉身去陽台接電話。
    “喂，新柔？有什麽事嗎？”
    林梔意猛地一抬頭，忍不住朝哥哥去的方向又多看了幾眼。
    京北不同於港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裏，晴天總是占了多數，連這夜晚的月亮都是透亮的，不含一點兒水分和雜質，好像它們天生就該如此的敞亮，可正是這份坦蕩，倒讓在暗處看月亮的人，顯得更有些心虛了……
    哥哥此刻站在外邊，月光正好照著他長身玉立的背影，月亮是與太陽齊輝的，林梔意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張白淨又溫柔的臉，她低下頭，沒了再看下去的信心……
    這樣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是，這樣已經很好了。
    ——
    一個月後。
    江雨竹：【梔子花，我已經出發了哦！】
    張疏桐：【我也是！我爹媽不送我，我已經在地鐵上了。】
    看著“植物三俠客”在群裏嘰嘰喳喳，林梔意卻怎麽也提不起興趣來，哥哥臨時出差趕不回來，說好一起去夏姐姐畫展的計劃也就跑了湯。
    不過也好，夏姐姐也給江家、張家一道發了邀請函，她也就不算太孤單。
    林梔意束了個高高的馬尾，叫人拿上哥哥包裝好的見麵禮就急哄哄地鑽進了停在樓下的車裏。
    “小小姐，今天心情很不錯啊！”
    張宇笑著給她開門，順道接過她手裏的鬱金香，一行人跟在後麵也沒閑著，將木質材料做的禮盒穩穩當當地放於後備箱，檢查了好一會兒才放心讓他們走。
    陽光明媚，林梔意靠在窗邊眯著眼。她一起床就拍了照給哥哥，但估計哥哥又在忙，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居然一條消息都沒回！
    林梔意有些泄氣，隻好又將哥哥前一天晚上給她發的“祝福語”背了一道，畢竟哥哥不去，她一個人，也就代表了他們段家所有人的心意，萬萬是馬虎不得的。
    小姑娘正栽頭栽腦地默背著呢，手機就“嘟——”、“嘟——”地響了好幾下。
    她倏地一下點開手機，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江雨竹：【我要到了哦，你們在哪裏呀？】
    張疏桐：【地鐵上……】
    梔子花：【我也快了。】
    江雨竹：【張少爺，你缺這點兒錢嗎要坐地鐵。。。】
    張疏桐：【坐地鐵比打車還要快些……】
    林梔意把手機甩到一邊，隔老遠就看到江雨竹和她小叔正和夏姐姐不知道在聊著什麽，小姑娘驀地有些緊張，霍小叔怎麽也來了？難不成隻有她是一個人來的？
    她拽了拽自己的衣腳，做了個深呼吸，又在腦海裏把哥哥提醒她的話過了一遍。
    “梔子花！！！”
    江雨竹知道段景越的車，隔老遠就伸手朝她喊著，要不是站在她一旁的男人將她的肩壓著，估計早就風風火火地朝她跑過去了。
    等車停到畫展門口了，林梔意才開窗朝她揮了揮手，自打來了段家，她的確很少出席這種人多的場合，一眼過去，真是沒幾個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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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心裏打著鼓，但臉上卻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
    “梔意來啦？”
    夏新柔衝一圈還在講話的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先離開。
    “夏姐姐！”
    林梔意保持微笑，將手裏捧著的鬱金香遞給了她，“夏姐姐，恭喜你的畫展順利開幕！”
    “謝謝小梔意！”
    夏新柔捏了下林梔意的左臉，說罷就招呼著讓她進去玩。
    “是啊是啊！梔子花，我們進去玩吧！”
    江雨竹朝林梔意使了個求助的眼神，又偷摸斜瞟了一眼自家小叔，奈何這身邊人並沒有放她走的意思。
    “等一下夏姐姐！還有我哥哥委托我送給你的開展禮物。”
    張宇在一旁舉禮物，等到小小姐喚自己，才將木質雕花設計的禮盒給拿了過去。
    “夏姐姐，這是蘇繪錦老師的作品。哥哥知道你很喜歡她，前段時間他去新加坡辦事，正巧趕上了拍賣會，所以就拍下來給你當辦展的禮物，希望你能夠喜歡，也祝你這次辦展順利！”
    林梔意一口氣說完，又大大方方地喊張宇哥哥把畫交給旁邊負責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夏新柔的眼神明顯一驚，笑容也跟著溢滿了嘴角，她說了不下於三遍謝謝，這才喊人把畫給送走。
    “好啦！梔子花，那我們進去吧！”
    “梔子花？”
    夏新柔剛剛就被這個名字逗樂，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這麽說的話，張疏桐那個小子叫什麽？”
    “誒！夏姐姐，你怎麽知道我們都認識？”
    江雨竹疑惑地朝她看了看，什麽時候他們“植物三俠客”這麽有名了，居然連夏家都知道！
    “這是個秘密！”
    夏新柔笑著敲了敲江雨竹的腦袋，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霍南暉。
    “好吧好吧！不管了、不管了！梔子花，我們進去玩吧，別等梧桐樹了，我看他是沒苦硬吃，給自己找罪受！”
    林梔意正準備說再多等一會兒，夏新柔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景越……”
    林梔意的兔耳朵條件反射似的剛動了動，可夏新柔走的太快，隻留給她那兩個字……
    足以讓一個敏感小姑娘浮想聯翩的兩個字。
    林梔意火急火燎地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對話框，除了她自己的消息，對麵仍是一片空白。
    她被江雨竹挽著胳膊，風風火火地往內場走，在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她覺得自己像是淋了一場暴雨。
    她告訴自己不要這樣。
    可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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